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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陆伯父拉着我的手,问我看见这壮观景象,可有何看法?

那时的我只有五六岁,在我的眼里,最有意思的事情应该是跟着风月一起下水摸鱼,跟着山庄看门老周的儿子一起玩泥巴,踢毽子;但是,当我发现了在这个世上,只要站的越高,整颗心就越充实的时候,我骄傲的送来了陆伯父的手,走了几步来到城墙边缘,然后抬起脚爬到城墙上,对着脚底下万火初亮的凤凰城,像是振翅欲飞的雄鹰,张开双臂慢慢的闭上眼睛,说道:“将有一天,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我陆风翎才是凤凰城真正的王。”

听见我这样说,陆伯父的眼睛闪了闪,接着,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大笑,笑声里带着满意和阵阵欣慰;陆伯父说,我这句话三十年前我的父亲也说过,那个时候父亲好似也和我差不多,也是站在城墙上对着下面无数黎明喊道他会成为,会成为凤凰城自开创以来最伟大的王。

其实这话是陆伯父随口说的,他只是想要告诉我,我与父亲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我心里对父亲有多埋怨,心底的血亲却让我们父女做了相同的事;可是我却将这话想的有点钻牛角尖,看着身后对我疼爱有加的陆伯父,我一下就从城墙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居然厉声斥责,“我与父亲不一样,他不懂得什么叫责任,而我懂。”

陆伯父听见我这样说,立刻守住笑容,晶亮温柔的眼睛渐渐回归平静,嘴角,一丝尴尬的笑意让出尘的他也有点挂不住,毕竟被我这样的小孩子训斥,他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我见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就悻悻的走到伯父身边,拉起他的手说是要去练剑。

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过的,每天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独身一人站在凤凰城的最高处展望着自己的国度,看着灯火中,窗扇上投影下来的张张笑脸,我的心就会豁然开朗;总是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流连于那座城墙,常常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脚底下的风景,也越来越喜欢这种站在高处、展望天下的感觉。

我对陆风月的记忆其实在小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只是记得在童年时,他很喜欢跳进湖水里摸鱼,虽然每次都弄得一身水,可母亲总是会很疼惜的将他身上的衣衫换掉,然后拿来布子一点点的擦拭着他的长发。

记忆中,陆风月小的时候很调皮,很喜欢抓来青蛙吓我,而我,其实并不害怕那叫起来呱呱呱的动物,可是为了掩饰自己坚毅的性格,我总是会装作吓得大喊大叫,亦或者是装作摔倒在地上大哭不止。

而每次看见他将我吓哭,山庄里面的下人都会喊着大小姐的跑过来,而他则是远远的跑开,或者是扮一张鬼脸对着我吐舌头;而我,总是在看见他跑远后,很淡静的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众人脸上诧异的神色,我脸色一寒,大家就连出气都变小了。

我喜欢在这种感觉,所有人都敬畏我,所有人都害怕我,所有人都猜不透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因为君王之道就是这样,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应该就是我自己,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的限度,那我就相当于将自己的罩门亮了出来;这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而只有陆风月那个傻瓜,真的以为我会害怕吗?

我起先吓哭或是摔倒只是为了配合他,亦或者是掩藏自己坚毅的内心;而渐渐的,我就越来越配合他,有的时候会因为他抓一只踩扁的虫子扔到我身上,我都会吓得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然后偷偷地瞄眼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很窘,但是我就是喜欢看着他笑,看见他得意的笑容,听着他清脆的笑声,我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所以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就是用一张柔柔弱弱的性格逗着陆风月,宁可自己当一只被耍的小丑,我也很喜欢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喊他一声:“月哥哥。”

可是在我七岁的时候,陆风月就被陆伯父送走了,听说是送到了一个叫无极山的地方拜无极老人为师;我清楚的记得当我听见陆风月要走的消息后,从床上跳下来,娘亲在身后喊着我的名字要我穿鞋子,但我还是顾不上,飞一般的冲到陆风月的房门前,抬手想要敲门,可是伸了伸,却还是没有勇气敲下去。

等会儿若是我敲开房门,我应该要说什么?

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是问他,走后可会回来?

可是,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好的问题,就在我犹豫不决、眉心紧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风翎,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转过身,看见陆风月一身合体的白衣,就像一棵小小的松树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肩膀虽然还很窄,他的脸颊虽然还带着稚嫩,可是已经不难看出,将来他定会长得跟陆伯父一样俊美飘逸,跟我父亲一样天下无双。

我盯着陆风月的脸脸红的看着,第一次将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恍然发现,我对他的这张脸,我对他的笑容,我对他的气息居然是这般怀念,这般不舍。

我结结巴巴的张开嘴,没有穿鞋子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我面色发窘,就是不敢低头看自己的脚丫,我很担心,担心脚背上会不会踩上泥巴,很担心我细滑的肌肤上染上了脏东西会给陆风月留下不好的影响。

见我不说话,陆风月似乎有话要跟我说;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的脚,他比我长四岁,已经十一岁的他看起来却是十分牢靠;他蹲下身,伸手拉着我有点脏呼呼的小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一使力就将我背起来;细长的手臂绕过我的腿扶着我的臀部,一步一步的朝着房中走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他有点气喘的说了句,“风翎,你胖了,真应该减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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