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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公主蒙难(9)

“她需要我们。”泰塔说道,将一只手放到了尼弗尔的肩上。他永远不能告诉尼弗尔,他发现的敏苔卡所处的境遇和她极端的悲伤和绝望;也不能告诉他,她为自己所曾准备过的命运,尼弗尔永远不能忍受敏苔卡处于那样的命运。那很容易驱使他做出某种疯狂的、将两个情人毁灭的尝试。“你是正确的,”泰塔继续说道。“离开这片土地,到东方去找到圣殿的计划必须先放在一边。我们必须去找敏苔卡。我已经答应了她这件事。”

“是的!”尼弗尔赞同。“我们什么时候前往阿瓦里斯?”“这事十万火急,我们要马上出发。”

他们艰难地行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到达了阿瓦里斯南部一个叫塞恩的小要塞,从这里到达阿瓦里斯还有一天的路程。在路上,泰塔利用纳加给他的王室的征用令,更换了四次马匹,并在沿路所通过的军事要塞和营地补充供给品。

自从离开吉布尔·纳盖拉山,他们就一直在讨论怎么与强大的法老特洛克·乌鲁克战斗,通过与要塞军官们的谈话,他们估计到,特洛克现有二十七个在他的指挥之下全副武装的军团,还有差不多三千辆战车。与这么多兵力抗衡的他们,只有一辆战车:经过漫长而艰难的路程之后,经常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后轮说掉就会掉,用藤条或者皮条绑在一起的车架。他们只有四个人:尼弗尔、麦伦、希尔特和贝伊。但是他们还有第五个人,那就是泰塔。

“我们的巫师至少能抵二十七个军团,”希尔特指出,“因此我们与特洛克势均力敌。”

希尔特认识在塞恩驻守营地的队长——一位带着伤疤的灰白头发的年迈战士,他叫索茨克。很久以前,他们曾一起在红色之路上竞赛过。他们曾一起战斗,一起狂饮,一起嫖妓。在他们分享了一坛酸啤酒、叙了一个小时的旧之后,希尔特给他递上了征用令的卷轴。索茨克将它伸出了一臂远,倒拿着它,有经验地望着。

“看,法老的印章。”希尔特触摸着加印的地方。

“我特别了解你,希尔特,荷鲁斯神在上,我太认识你了,你完全可能自己画上那个小图画。”索茨克把它交回到希尔特的手里。“你需要什么吧,你个老杂毛?”

他们在配给的几百匹马中挑选出健康、活力十足的马匹,泰塔接着认真审视着停在要塞库里成排的战车,那是刚刚从阿瓦里斯的制造厂送过来的。他选好了三辆,将马匹驾驭到战车上。

当他们离开塞恩时,泰塔还是驾驶着那辆破车。麦伦、希尔特和尼弗尔每人驾驭一辆新战车,贝伊管理着二十匹备用的马匹殿后。他们没有直接朝阿瓦里斯开进,而是绕了个弯来到了城东。

在沙漠的边缘,有一个贝都因人和从东方国家往返的商队利用的小绿洲。

其他的人都在忙着从马车上卸从塞恩载来的马料、拴好他们的马匹、给他们的新车的轮毂加上润滑油的时候,泰塔走过去和在附近宿营的亚述商队的主人进行交换。他买了一抱肮脏破旧的衣服和二十条远方沿海的国家编织的羊毛毯。它们都是内地的工艺和材料,可他却被迫付出了很高的价格。“那个亚述混球儿是个宰人的强盗。”当他们把毯子装进车里的时候,他嘀咕着。

“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尼弗尔想要知道,可是泰塔装作没有听见他的问题。

那天晚上,泰塔将他银白色的长发用金合欢树皮的汁液染了色,这一下子改变了他的外表。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他们留下了贝伊来照料马匹和车辆,登上了那辆快散架的马车,坐在了那堆高高的脏毯子上,一直向西朝阿瓦里斯驶去。他们穿着那些泰塔买来的破衣烂衫。泰塔自己穿了一件长袍,扎了一条腰带。他脸的下半部分蒙着面纱——那是迦勒底的乌尔老百姓的装扮方式。配上他那染黑了的头发,没有人能够认出来他就是巫师。

他们在傍晚到达了阿瓦里斯的城北。在城墙的外面,有一个几千人露营的营地,住的大部分是乞丐、走街串巷的杂耍表演者、国外的商人和其他的小痞子等。泰塔他们就在这些人之中建立起营地, 第二天清晨,他们留下麦伦看守车辆,走去加入那些在城外等待着日出时打开城门的人群里。

他们从守城的卫兵面前一过去,希尔特就去游历了小酒馆和位于老区狭窄街道里的妓院,他希望在那里找到他的一些老朋友和从前共事的战友们,从他们那里搜集一些最新的消息。泰塔带着尼弗尔,经过城市里那拥挤的街道,朝着宫殿的大门走去。他们在这里同样加入到了乞丐、商人的行列之中。泰塔顺利地到了宫殿的入口处,而他们则整个上午都在同周围的人饶唇鼓舌,或者同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说东道西、传播流言飞语。

终于泰塔同一位来自巴比伦并和他自己同样风格穿戴的商人交谈起来,那人介绍自己时说他叫宁图拉。泰塔像一位美索不达米亚人一样讲阿卡得语,那就是他选择这种特殊装扮的原因。两个人分享了一壶用从埃塞俄比亚进口的珍奇昂贵的咖啡,泰塔施展了他全身的解数来诱惑宁图拉,因为他最近的十天以来一直在宫殿的外面游荡,等待着轮到他来向特洛克的新娘展示他的货物。为了能被允许进入国王年轻的配偶所在的地方,他已经付给了宫廷里的大维西尔向他索要的过高的贿赂,可还是有许多人排在他的前面。

“他们说特洛克年轻的夫人一直对他很残忍。她不允许他上她的床。”宁图拉轻声地笑着。“他像一只发情期的雄鹿一样对她发狂,但是她坚持双腿闭拢,并且将她卧室的门紧锁着。特洛克试图用昂贵的礼物讨她的欢心。他对她百依百顺。她还买下所有献给她的东西让他难堪,然后再将特洛克被迫付钱买下的东西立即以极低的价格卖掉,将收入分发给城里的穷人。”他拍着他的大腿放声大笑。“他们说她一遍又一遍地买同样的东西,特洛克则坚持支付下去。”

“特洛克在什么地方?”泰塔问道。

“他正在南方作战,”宁图拉回答道。“他正在扑灭叛乱的烈火,但是只要他一转身回来,在他的后面,反抗的烈焰就又开始升腾起来。”

“想要进入王后敏苔卡的住所,我应该接近谁呢?”

“宫廷里的大维西尔。他的名字叫索勒斯,一个胖子,是个被阉了的怪家伙。”宁图拉没有意识到泰塔本人的身体状况。

泰塔认识索勒斯,但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声,他是阉人秘密兄弟会的一位成员。“我到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他呢?”泰塔问道。

“仅仅进入他的住所就要花去你一枚金环,”宁图拉提醒他道。

索勒斯此时正坐在自己花园的莲花池旁边。一位女眷的内侍带着泰塔来到他面前,他并没有起身。

喜克索斯人早已抛弃了他们古代的习俗,而采纳了埃及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再将妻子们隔离在闺房。阉人们仍然行使着为王室女眷服务的大部分权利,但是在适当地陪伴宫廷女眷之外,他们有了更多的自由。他们可以到户外散步,在河上泛舟,让商人们到他们这里造访,展示他们的货物,或者和他们的朋友共餐、唱歌、跳舞和游戏。

泰塔用一个假的名字向索勒斯自我介绍,并向他敬了一个很庄重的礼。他遵循着兄弟会认同的标志,将自己的两个小手指弯起来碰到一起。索勒斯吃惊地眨着眼睛,用他的眼睛在泰塔瘦削的身上快速地扫视着:他没有一个阉人的体形,也没有一个阉人的外表。不过,他还是摆手示意泰塔坐在他对面的垫子上。泰塔接过了一个奴隶送上来的冻果汁露,他们谈论了一会儿琐事,但是很快地这些谈话确定了泰塔可信的身份和在兄弟会之内的共同认知。索勒斯正仔细地打量着泰塔的容貌,望着面纱和染过的头发,慢慢地,他觉得好像不必那么做。终于轻声地问道:“在你的旅途上,你可能遇到过著名的巫师吧?在两王国及超出两王国之外,他以泰塔的名字而使得尽人皆知。”

“我很了解泰塔。”泰塔回答道。

“或许和你认识自己一样的熟悉吧?”索勒斯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泰塔肯定地回答,索勒斯圆滚滚的脸笑起了皱褶。“不用再说什么了。我能为你效力吗?你只管开口就行。”

那天晚上,尼弗尔、麦伦和希尔特坐在车里的毯子上,泰塔驾着那辆咯咯吱吱响的马车,那不堪收拾的后轮向一侧倾斜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宫中的一个侧门。一伙衣裳褴褛的流浪儿鬼鬼祟祟地走在肮脏狭窄的小巷里。泰塔给了一个人一枚铜环,要他看守着马车,接着就用他的手杖敲大门。门马上打开了,可是他们面对的是一排齐刷刷的长矛。进入闺房的入口被严加警卫:特洛克很好地保护着他的小雌鹿。

索勒斯没有在那里迎接他。他明显不想做违纪的事,但是他派了一名下属——一位老黑奴,引领泰塔通过警卫,同时也作为他们的向导。虽然泰塔带着索勒斯给他的纸莎草卷轴,警卫队长还是坚持在他们通过之前对他们进行搜查。他命令希尔特打开毯子,用枪头捅着每一个皱褶。最后他满意地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泰塔鞭打着马匹驭车前行。“夜晚时所有的城门都很快就会关闭。一旦他们发现敏苔卡逃跑的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闭全城,搜遍每一座建筑和各种交通工具,盘查城墙以内的每一位陌生人。”

他们沿着通向东城门的宽阔大道疾驰而去。快要临近的时候,他们看到那条路被大门前排列着的马车和战车堵住了。这里白天早些时候曾有一个宗教的节日游行,这都是些来做礼拜的人,还有一些是要返回到阿瓦里斯城周边那些偏远的村庄的,参加庆贺狂欢活动的人们。他们前行的速度慢得能把人折磨死。

夕阳已经沉到了城墙的后面,落日的余晖渐渐地消失了,警卫队长从城门楼里出来,朝着他的士兵们大声叫喊着:“到时候了,太阳已经落山了,关城门了!”可是这时候,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两辆车。

从那些仍然极力想出城的人群之中传来了抗议的呼喊声。“我有一个生病的孩子,我一定得带她回家!”

“我已经交过通行费了,让我过去。我车上拉的鱼会烂掉的啊!”

一辆小一些的马车故意向前驶去,将那些费力地想要强行关门的卫兵们堵在路上。一场小小的骚乱爆发了,狂呼乱喊的卫兵们挥舞着棍棒,怒不可遏的百姓们大声尖叫着回击他们,受到惊吓的马匹竖起后腿,喷吐着响鼻儿在轻声地嘶鸣。突然间,从城墙的外面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更响亮的声音淹没了出城人们的抗议声,也同样淹没了卫兵们的声音。

“给法老让路!为特洛克·乌鲁克法老开路!”

咚咚的战鼓声使让路的命令得到了强制实行。卫兵们停止了关城门的努力,相反地,他们争先恐后地急于把城门再次打开。门被开得更宽,人们可以看到城门外面车行道上一队列的战车。在为首的战车上,飘动着红色豹子图案的三角旗。他高高地站在车踏板上,头上的青铜头盔闪闪发亮,那饰有丝带装饰的胡须垂落到一边的肩膀上,法老特洛克·乌鲁克站立着,在他的铁手套中握着马鞭和缰绳。

城门被大大地打开,法老特洛克便驾着他的四骑马车径直奔向成群的民众和堵在车行路上的马车,对任何站在那里挡他路的人,他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马鞭向人群猛劲儿地抽打下去。他的士兵们跑在前面,打翻堵塞在道路上的车辆,然后他们把车拖到一边,将满载的又湿又滑的一车鱼和蔬菜翻落到路旁的阴沟里。

“为法老让路!”他们大声吼叫着,声音远远高过了那些陷入混乱之中的人们凄厉的尖叫。骑兵们到了泰塔的车辆前,为了给法老开路,他们开始翻转马车。泰塔站起来,用马鞭子朝他们抽过去,但是他的鞭子只能抽打到他们的头盔和青铜肩饰上。他们嘲笑他,并一起将车往起抬。马车还是翻了。那卷着的地毯在车厢里面滚到了另一边,并很可能被即将翻倒的车子压到。

“过来帮我!”尼弗尔大喊道,并跳回来抓住地毯卷,使它不至于掉下去。希尔特抓住地毯的一端,贝伊抓住了另一端。随着断裂木材的咔嚓声,马车的一侧完全被撞毁了。这时候,他们俩将包裹在地毯卷里的敏苔卡拖到了安全之地,将她靠在最近的一个建筑的墙上。

法老特洛克的战车强行通过满是车辆残骸和散落物品的街道,他将鞭子甩得啪啪响,对他的战马狂吼着发出了吆喝。

“冲啊!冲啊!”这些马都是经过战争训练出来的,在他的鞭策下,它们竖起后腿,用挂有青铜掌的蹄子向挡在路上的人猛踢。尼弗尔看到,一位老大娘拼命地想要逃避那飞奔的马蹄。一匹马的蹄子正好踢到她的脸上。她的头被踢得裂开了,她的牙齿就像一阵白色的冰雹一样从嘴里飞了出来。马沿着大卵石路继续疾驰,她就被掀翻在了特洛克的战车前。

特洛克驱车继续前行,青铜轮碾过了老人的尸体。尼弗尔保护性地蜷伏在包裹着敏苔卡的地毯卷上面,因为车轮离他所在的地方太近了,甚至在他的车通过的一瞬间,他们相互间会看到对方的眼睛。由于尼弗尔衣衫褴褛,头上缠着头巾,特洛克没能认出他来,只是带着他那漫不经心的凶残,“啪”的一声将鞭子抽到了尼弗尔的肩膀上。鞭子的金属尖头刺透了衣服,尼弗尔的肩膀出现了一条鲜红的血道子。“让开路,土包子!”特洛克咆哮着。尼弗尔憋着一股劲儿,想一跃跳上车踏板,抓住特洛克的胡须把他从战车里拖出来。这就是玷污了敏苔卡的那个禽兽,尼弗尔的盛怒使他的眼睛里直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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