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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的保护神

谁也不知道女生郑晓潇竟有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打她四岁起,妈妈就患上了间歇性神经病。郑晓潇是她的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婆告诉她,当你有个愿望或者碰到困难时,只要心中默念:“我的保护神,快来快来!……”就会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有时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

“冥冥之中,每个人都有一名保护神,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你。”外婆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慈祥。

郑晓潇试过了许多次,真的很灵验!比方说,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来,以为是橡皮擦什么的,先闭上眼睛不看,心里默念:我的保护神,快来快来!我希望是一颗糖!睁眼一看,真的是一颗奶糖呢。

可什么时候口袋里有了这颗糖的,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说怪不怪?

有一次,郑晓潇和好朋友叶儿出去玩,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突然发现了一匹游荡的野狗。郑晓潇从小就怕狗,何况是没人管的野狗呢。她拉着叶儿的手,贴着墙根儿走。

那野狗眼露凶光,狠狠地扫了郑晓潇一眼,向她步步紧逼。

郑晓潇两腿直打哆嗦,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默念:我的保护神,快来快来!

一块土疙瘩从天而降,正好打在那狗的屁股上。“嗷”

的一声,野狗扭头就跑,快得像老鹰的影子。土疙瘩当然不是保护神打出去的,眼前也没有什么神啊怪啊,它是一名小男孩扔出去的。

怎么这样巧?对,小男孩一定是保护神派来的。

郑晓潇回头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如果鼻子底下那一块弄干净点,他还长得蛮清秀的呢,黑亮的头发,白嫩的皮肤,一双大眼睛充满了野性与纯真……

当然也有不灵验的时候。

比方说,有一个冬天,她每天都希望明天下雪。但是每一个明天,都没有下雪。她过了一个没下雪的无聊透顶的冬天。

比方说,她希望考试时碰上熟题儿,就像碰上好朋友老熟人一样开心,但是一道熟题儿也没有。

再比方,她最最希望的是,妈妈什么病也没有。然而,妈妈却不间断地乱跑、傻笑……

“外婆,为什么有时候保护神怎么呼也不来呢?”郑晓潇问。

“别说傻话,丫头。”外婆的声音更显苍老了,在时间与操劳之中,外婆一天天变老,“保护神也有贪玩的时候,兴许这会儿他正在玩扑克呢!”

尽管这样,郑晓潇还是愿意相信外婆的话:冥冥之中,每个人都有一名保护神,在你需要的时候,默默地帮助你。

可以这么说吧,从四岁到现在,一直就是外婆的这句话,在背后无形地支撑着她,让她走过了风,走过了雨,走过了一段艰难的历程。

她从来没有在困难面前低过头,不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学习上的。

进到五年级时,郑晓潇的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前十名。

对,是全校的前十名。要知道她要用大量的时间跟外婆一起做家务。要知道爸爸没有空陪他做习题,因为要在医院里陪妈妈。要知道妈妈一发病,她就情绪波动,内心烦躁。

可就在前不久,郑晓潇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事情得从那次春游说起。米开乐老师决定带同学们去爬山。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同学们带好食物,向城郊出发。

过了那座桥,就是好好玩城的惟一一座山,名字叫马鞍山。因为山的形状很像一副马鞍。

大家像鸟儿一样飞进树林。

米开乐老师提议:全班分成四组,从不同的路径,向山顶攀登。比比看,哪个小组最先到达。“耶!”同学们兴奋异常,大声欢呼。

郑晓潇所在的第三小组一共有十二个同学。假小子钟文迪是组长。钟文迪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要领先,这是由她的好强性格决定的。

她激动地发表了赛前动员令:“同学们,让我们齐心协力,勇往直前,我们要拿到第一。荣誉是属于我们的!

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十一名同学齐声回答。发令枪响了,同学们从四条小路上,开始向上爬去,就像一只只小老虎。

男生们担心女生们体力不行,女生们担心男生们耐力不够。他们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买谁的账。

郑晓潇却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有没有捷径?”因为米老师说过,不论哪一个小组,只要有一名成员最先到山顶,那个小组就成为冠军。

渐渐地,郑晓潇落到了后面。不是因为体力不行,也不是因为耐力不够,而是因为她故意这样,她在寻找新的方案。“我的保护神,快来快来。”郑晓潇在心里默念。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奇迹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山道拐弯的地方,她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山洞。好像是备战时期修建的防空洞,郑晓潇没有大声叫喊,她决定赌一把,一个人穿过山洞。她想:既然保护神给了她一个山洞,就一定能到达山顶。

她大着胆子钻进了黑魃魃的防空洞。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哗啦啦,几只蝙蝠突然起飞。有个地方在滴水,咚!嗒!……嗒!咚……

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山洞吗?郑晓潇为自己鼓劲,迈开大步向黑暗中走去。让人不可思议是,这个山洞竟然像迷宫一样复杂,横道连着竖道,弯道连着斜道,还有数不清的旁门左道。

干脆这么说吧,郑晓潇完全迷路了。

恐惧感不请自来:我会走不出去吗?这里该不会有什么鬼怪吧?老师和同学们找不到我,会不会很着急?

就在这时,传来了几声怪怪的声音:“呜——,呜——”

像鬼哭狼嚎,又像阴风呼啸,郑晓潇吓坏了,心里赶紧默念:“我的保护神,快来快来!”

“喂,有人吗?”郑晓潇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她禁不住狂奔起来:“我是郑晓潇,你是谁呀?”

向那声音的方向,郑晓潇一路跑去。

“郑晓潇,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是一个女鬼呢!”原来是金子光。

“你才是鬼呢!”郑晓潇跑上前,一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你怎么会从树河里钻出来?”金子光问。

“树洞?”郑晓潇回头一看,原来的防空洞不见了,身后有一棵巨大的老树,隆起的树根上,有一个破洞。

这事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防空洞嘛,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树洞?更奇怪的是,这棵大树竟然是长在山顶上的。

“怎么办?我们俩都在山顶上,可我们却属于不同的小组。”郑晓潇想,“应该说金子光比我先到达山顶。没有他,我这会儿还在防空洞里摸索呢。”

“金子光,谢谢你。”郑晓潇采了一束野花,正想送给金子光,猛然发现金子光也不见了。

就在她四处寻找金子光时,从一个悬崖边上,爬出了一支队伍,正是由钟文迪率领的第三小组。

“天哪,你居然先爬上来了!”钟文迪惊讶得大叫,“我们还以为你掉队了呢!为了我们的整体荣誉,只好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攀登,一路下山寻找,你、你……你居然在这里!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你是从哪儿上来的?”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通道?”

“郑晓潇,你好伟大哦,冠军是属于我们的!”

同学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郑晓潇从第二个到达山顶的队伍中,突然发现了气喘吁吁的金子光。她顾不上害羞,跑到金子光的身边,脸红耳赤地说:“金子光,刚才的事,真要谢谢你哦!”

“刚才的事?”不知道金子光是装糊涂呢,还是真的不知道,他一脸的茫然,“刚才我们在爬山呀,你们从左边出发,我们在右边前进,咱们俩走的,根本就不是一条道呀……”

这件事过去很长时间了,但在郑晓潇的心里,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郑晓潇也许会把它忘掉,就像忘掉任何一件平常事。正是因为有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这件过去很久的事,才在记忆中变得异常清晰,闪闪发光。

所谓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每当郑晓潇在心中默念那句神秘的祈愿时,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默念,意识完全“自动化”了,“大侠”金子光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一次,她在超市里买了一些牙膏、洗衣粉等日用品,走到收银台前,结账时才发现,少了三块钱。

郑晓潇红着脸准备退回一支牙膏,金子光正好从外面进来: “没关系,我来付,正好我有零钱呢!”

可是,当郑晓潇第二天还钱给金子光时,金子光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是吗?我什么时候到过超市?什么时候帮你付过账?没这回事!”

当妈妈出走了,爸爸到处找她时,偏偏外婆也病倒了。

金子光像真正的大侠一样赶来了。他像大哥哥一样安慰郑晓潇,帮她做家务活,陪她完成作业。

每天放学后都这样,整整一个星期,直到爸爸找回了妈妈,外婆的病也好了。

可是在学校里,金子光竟然像陌生人一样对郑晓潇不理不睬。当郑晓潇郑重其事地向他表达内心的感激时,金子光差点儿生气了:“开什么玩笑,你怎么老是跟我说谢谢呢?我又没有帮你做什么,真是的。”

有一次,郑晓潇把金子光昨天下午忘在她家里的作业本还给他,金子光竟然大发脾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好你个郑晓潇,我的作业本原来是你偷去的!”

“请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没有偷你的作业本。”郑晓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耶,你们女孩子可真是的!”金子光满脸无辜。

夜静更深时,郑晓潇睡不着。她在思考着:“难道说,我的保护神,就是金子光不成?不,不可能,金子光是我的同学呢,怎么会变成我的保护神呢?”

金子光当然是人,不是神。这是基本事实,不需要证明。

但是,为什么只要郑晓潇心中一默念,金子光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总是在郑晓潇最孤独、最无奈、最需要有人陪她的时候,金子光就会神秘到来?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有的只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的勇敢之心、智慧之心、正义之心吧?

多年以后,金子光偶尔翻出了一本日记,有趣的是,日记上擦掉了许多记录,这些若有若无的记录很难辨认:“……在树洞里找到……”“为……付账……元……,’

“陪……做作业……”“……忘掉作业本……“告诉郑……,一切都会好……”

什么意思呢?金子光记不起来,真的记不起来了。

但是,他记得当时班上有一个同学,名字叫郑晓潇,她妈妈不幸患了间歇性神经病。他还记得自己鼓捣了一个新发明,是一块橡皮擦,只要把日记中写下的句子擦掉,在你的脑子里将擦掉关于这个句子的所有记忆。

“真有这样神奇的橡皮擦吗?擦掉记忆的橡皮擦?哦,太荒诞了!怎么可能……”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金子光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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