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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世祖崇儒重书院 吴澄讲学显风流(1)

话说阿里海牙苦战七十余天,终于破了潭州,又一把大火将岳麓书院烧了,不禁有些踌躇满志。得了潭州,已据南北要塞,于是阿里海牙以潭州为据点,一面飞书捷报忽必烈,一面却调兵遣将,准备直取广西。当时,忽必烈正围困鄂州。

鄂州守将亦跟潭州李芾一般,实乃刚义忠烈之臣,以死抵拼,忽必烈虽围困多时,却是久围不下,正是十分无奈、百般烦恼之际,却传来了阿里海牙已得潭州的捷报,多少让忽必烈有了些慰藉,有了些振奋。

却说忽必烈刚从阿里海牙的捷报中得到慰藉,却又传来了蒙哥汗战死的噩耗,这正像晴天一声霹雳,震得忽必烈头昏目眩,无所适从了。这蒙哥汗乃忽必烈嫡亲兄长也,公元一二五七年七月登基做蒙古大汗。蒙哥汗登基不久就急于南征,他命忽必烈做南路军元帅,命小弟阿里不哥镇守和林,自己乃率两路大军渡鸡爪翻过行子山,而攻合州。蒙哥汗兵临合州,却遇到劲敌。合州守将王坚,骁勇善战,刚烈不阿,又颇有谋略,蒙哥汗第一次率兵攻城,即是折兵损将,焦头烂额,吃了个大大的败仗。而此刻忽必烈的南路大军,其战将阿里海牙等,却是连连得手,一路顺风,势如破竹。蒙哥汗本来心境就颇为狭隘,见兄弟忽必烈声誉渐隆,更是又急又气,于是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试图以高官厚禄诱降王坚。他派了使者持了劝降表拜见王坚,谁知王坚连看都不看,就一声令下,将来使逮住,一刀斩了首级,而曝尸城楼。“两兵交锋,不斩来使也!”王坚居然斩了来使,而且曝尸城楼,根本不把蒙哥汗放在眼里,蒙哥汗气得哇哇大叫,脸色煞白了。于是蒙哥汗倾其兵将,以作孤注一掷,数十万人马,围住合州,只见城门紧闭,箭矢如雨,蒙哥汗终不得接近城门。他骑了枣红马,正在烦闷,只听“啪”的一声,眼冒金光,一块石子,不偏不倚击中了头部。蒙哥汗尚未反应过来,即是落马。众将围了拢来,将蒙哥汗救起,见其头破血流,双眼紧闭,顿时慌了手脚,乃鸣金收兵回营。其营寨立合州东部之钓鱼山。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加上潮湿之气,蒙古人不习南方水土,军中本来就瘟疫流行,士兵死者甚众。蒙哥汗亦染瘟疫更兼头部伤口进裂,岂有生还之理?

忽必烈接到噩耗,震惊了数日,却是闷闷不乐,于是召了谋士问计:“本帅奉大汗将令,率众南征,而今身无寸功,罢兵而返,岂不愧颜?而且久围鄂州,已是垂成,如此离去,实是无奈。”

众将听了,颇觉忽必烈言之有理,于是点头称是:“大帅所言极是,鄂州已围多时,兵将粮草耗费不少,如此罢兵而去,功败垂成,岂不可惜!”

众人言毕,静立一旁,此刻却有一宽袍大袖谋士出班,立于帐中,好似鹤立鸡群。他向忽必烈长施一揖,开口大言:“众将欲陷大帅于不仁不义乎?”

众人一听,不觉大惊,忽必烈吃惊之后,亦是瞪大眼睛紧盯了他:“廉爱卿,此话怎讲?”这廉爱卿唤做廉希宪,‘乃饱学儒生也,自幼笃好经史,满腹经纶,尤好孟子“性、善、义、利、仁、暴”之说,年十九入侍忽必烈,极受忽必烈器重,而被呼为“廉孟子”。见忽必烈大惊,继而却又迷茫,“廉孟子”顿了顿乃言:“大帅文韬武略,英武过人,骁勇无比也,仁义著于天下,功德盖于四海,受命南征,攻城掠地,四海之内无不仰望项背。此时大汗驾崩,宜大仁大义大德者居之也。此乃天赐良机,大帅不得而居之,更待何人?众将所议也,实乃鼠目之见耳,实欲陷大帅于不仁不义也。”

廉孟子一气说完,忽必烈听了亦一惊一喜,终究不好定夺。

“爱卿所言亦是,只是这鄂州也,已是唾手可得,终究罢兵而去,弃之不取,却有些不忍。”

“大帅此言差矣,整整一个南宋,其势若朽术也,得其天下亦是迟早而已。区区一鄂州,岂为一池而困蛟龙乎?微臣有一计,可解大帅之忧。”

“爱卿,计将安出?”

“大帅爱将阿里海牙,不久前已得潭州,伯颜亦势如破竹,攻州得州,攻郡得郡,南朝君臣已是战战兢兢,不可终日,而今乃贾似道当权,这贾似道实乃贪生怕死之辈,贪婪无耻之徒耳,大帅可即修书,许以高官厚禄,以招似道来降,似道不敢不来也。”

忽必烈听后大喜:“廉爱卿所言极是也,众将终究鼠目,几误本帅大事矣。”

于是依了廉孟子之计,顿时修书,派了密使连夜潜入贾府,向贾似道晓以利害,授以降书。

再说这贾似道,实乃奸佞之辈。因当年拥立度宗为帝有功,度宗当朝,乃视为恩人,而以师事之,呼为“师臣”,就差一点儿呼“相父”了。贾似道成了国之梁柱,以致朝中“不知有度宗,但闻有似道”矣。贾似道拜读了忽必烈的招降书,心中窃喜,其实他早就想“弃暗投明”了,只苦于无人引荐,今见忽必烈遣使前来,而且携以重金,开口高官相许,岂不高兴?他笑纳了重金,并设宴款待来使。

“承大帅看重,赠以重金,委以重任,不知付了似道哪样差事?”酒至三巡,乘了酒兴,贾似道问了来使。

“贾相公,难道不知前朝秦桧秦相公之事乎?”

贾似道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离席相谢。贾似道已是多日不上朝了。日日与妓妾嬖幸蹴鞠击球,朝夜欢宴,任情取乐。见过忽必烈使者,却一改过去陋习,竟是变得十分勤俭,几乎天天上朝参拜而议政事,把度宗感动得几乎痛哭。

其时阿里海牙攻打潭州,焚烧了岳麓书院,潭州守将李芾死难国事,战事传到度宗耳里,度宗竟是慌了手脚,于是即召贾似道而问计:“师臣,潭州失守可有闻乎?”度宗很是惊慌的样子。

贾似道暗暗地笑了,故作惊讶之状日:“潭州失守?潭州乃南北要塞,历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潭州一失,广西不保,西南尽失屏障矣!”

贾似道以手击心,顿足而泣曰:“事危矣,陛下何以为计?”

见贾似道击胸顿足,痛哭流泪,度宗无奈,只是瞪着眼睛,乞求贾似道:“师臣可有妙计乎?”

贾似道擦了泪水,停了停,静思了一会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讲一个‘和’字矣!”

“媾和?”度宗问道。

“媾和!”贾似道答日。“忽必烈会允欤?”度宗忧心忡十中地问。

老臣愿以死报国,趋蒙古大营,充当说客若何?”

度宗大喜,当即向贾似道跪伏谢恩,“帅臣果能促成大事,乃社稷干臣,朕之再造也!”

度宗跪伏谢恩之时,参政江万里在场,见度宗如此,吓得面色如土,连忙挽住度宗道:“自古至今,无君拜臣之礼也,救社稷于水火,乃为臣之责耳!”

转而江万里责备贾似道,讲得贾似道面红耳赤,贾似道举笏而谢江万里云:“非公言,似道几为=f古罪人也。”贾似道口里在谢,心内却恨得江万里要死,不久终于找了个岔子,将江万里贬职,远远地充军去了。

忽必烈在营中静待使者消息,果然如廉孟子所言,却报南宋派了丞相贾似道系了国书前来“媾和”,忽必烈满心欢喜,很爽快地答应了贾似道的请求,同贾似道签了个“鄂州之盟”。盟约规定:“蒙古兵撤退北还,两国以长江为界,南宋每年向蒙古进贡白银二十万两、丝绢:二十万匹。”

盟约签字后,忽必烈解除了南方之忧,于是长叹:“唉,一个儒臣,岂止胜过十万兵马哉!”

此后忽必烈更是留心儒臣,留意于孔孟儒理之间。

忽必烈依了廉孟子之计,解除了南宋之忧,又依了廉孟子之计,挥师北上。

就在忽必烈罢兵北返之时,其幼弟阿里不哥亦在北漠的和林召开诸王大会,一批老臣认为忽必烈倚重儒臣,对汉儒重视过分,藐视了自己的宗族,从而对忽必烈十分不满,都拥立阿里不哥为汗。阿里不哥见有如此之多的老臣拥护自己竟是有些得意忘形,根本不把忽必烈放在眼里,无所顾忌地在和林称起大汗来。

忽必烈在北返途中,突然接到了阿里不哥自称大汗的廷报,气得几乎发疯,于是大骂:“阿里何德何能,敢居大位,吾必剿之!”

其时忽必烈的主力在中原一带,阿里不哥盘踞漠北。阿里不哥虽是继位称了大汗,但也十分担心忽必烈与其争夺汗位而火拼,于是做了周密部署,遣重兵把守,以阻忽必烈进入漠j匕。

再说忽必烈在途中接到廷报后,急召众将及谋士商议。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他长叹着。

见主帅如此失意,众将更是愤怒。“启禀大帅,末将以为,为今之计,乃引兵北上,直捣和林!”

“只待大帅一声令下,末将在所不惜,直捣和林!”众将摩拳擦掌,齐声附和。

忽必烈看了看众将,见众人义愤填膺,很是欣慰,于是想,“是啊,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他抬头看了看静立一旁的廉孟子,笑了笑,却突然发问:“廉爱卿以为然否?”

听到忽必烈点将,廉希宪好像猛然惊醒一般,于是急忙出班,行过大礼后说:“臣以为,众将所言直捣和林,擒贼先擒王也。然此并非上策也,实乃下下之策耳。”

忽必烈听了,吃惊不小,心中却是暗笑:“这迂夫子,更有何良策?”于是问道:“廉爱卿有何高见?”

“事已至此,汗位仅是虚名也。其实在天下,欲得天下,得取函谷关以西之地。臣以为为今之计,大帅可遣大将率兵取此地,然后,再图和林也不迟。”

听了廉希宪的分析,忽必烈静静地想了一会,顿时豁然开朗,于是大呼:“妙啊,廉爱卿所言极是也!”

随后忽必烈自言白语道:“还是儒臣顶用,儒生终究目光长远矣!”

忽必烈即命廉希宪做了川陕地区安抚使,又派大将刘黑马、高鹏霄等领兵而受廉希宪调拨节制。见忽必烈并没有急于进攻漠北,而是调兵遣将夺函谷关以西之地,阿里不哥终于看懂忽必烈的用心了,于是急忙派了浑都,率大将刘太平、霍鲁海直奔函谷关而来,匆匆应战,两军交战,刘黑马大战刘太平。

这刘太平原本忽必烈帐下大将,后背主投了阿里不哥,见到刘黑马就有些心虚,哪里还是刘黑马的敌手?几个回合下来,刘太平已是虚汗淋漓,无心恋战,于是虚晃一枪,拍马就逃。刘黑马岂肯放过?他打马追去,一边追赶,一边挽弓,一箭射去,正中刘太平右肩胛。刘太平大叫一声,滚落下马,刘黑马策马赶到,手起刀落,砍了刘太平首级。见刘太平如此落荒而去,霍鲁海于是拍马提枪相助。这边见霍鲁海出马,高鹏霄亦打马相迎,几个同合,竟是生擒霍鲁海。浑都见连失两位大将,不敢恋战,鸣金收兵回营。廉希宪又是一路追杀,浑都兵将死伤无数,以后数战,浑都丝毫得不到一点上风。阿里不哥见浑都连吃败仗,真是又惊又气即命撤兵以守和林。忽必烈终于占领了函谷关以西之地,把阿里不哥困死在和林这座孤城里。如此一年半载,阿里不哥自觉回天无术,即自撤汗号,率本部人马向忽必烈拱手称臣。

忽必烈终于排除异己,已是兵健粮足,威势震天。他依了群臣之议,把京城迁到大都,自去汗号,在大都建国而作起皇帝来,定国号为“元”,年号为“至元”,追尊远祖铁木真为元太祖,自称世祖。

世祖忽必烈在大都建国称帝以后,国内诸事就绪,乃召群臣,商议平灭南宋大计。忽必烈终于撕毁了与贾似道所签的“鄂州之盟”,下令发兵,大举进攻南宋。元兵挥戈南下,南宋文武官员见元兵气势汹汹,有如破竹,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争先恐后不战而降。南宋朝廷无奈,强令贾似道出兵抵抗。贾似道不得已,于临安设都督府与元军交战,不久败归,副帅夏贵潜逃而不知去向。南宋朝廷据此怪罪下来,即将贾似道贬为高州团练副使,被押解至漳州。押解贾似道的县尉很是愤怒,在一木棉地里将他杀了。贾似道死了,朝廷重用了一个唤做文天祥的做丞相。

且说这文天祥,乃吉州庐陵人也,宋理宗宝祜四年钦点状元,乃当朝第一大儒。元兵攻临安,他以家产充军资奉诏举兵勤王。兵败后被俘,解送大都。忽必烈听说文天祥乃南宋状元,为天下第一大儒,十分景仰,于是派人劝降,却遭到文天祥的大骂。见部将劝降无效,忽必烈又亲自礼贤下士,许以元朝丞相高官相劝,文天祥终不动心。忽必烈无奈,十分沮丧,下诏斩了文天祥。文天祥被押到柴市,临刑时向南方一拜,高声长叹:“吾事毕矣!”

然后,文天祥仰天大笑,神态自若。刑毕,将文天祥的衣带呈报世祖。世祖展示衣带,只见衣带上大书三十二字日:“孔日成仁,孟日取义,惟其火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世祖读了,不禁喟然长叹:“伟哉,大丈夫也!”世祖叹毕,却是黯然神伤。

随即传旨,命厚葬文天祥。

文天祥死后,南宋再无征战将才,不久即亡。忽必烈统一了天下。

忽必烈一统天下以后,即招了藩府旧臣、四方文学之士问以治道,派大臣携天子诏,往大成殿拜祭了孔圣人,又辗转曲阜,封赠孔圣人后裔,乃下诏天下,诏日:“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以神武而定四方也,将以淳德而御群F……法《春秋》之正始,体大《易》之乾元也……”

忽必烈依了唐宋旧制开科取士而网罗天下读书之人,又派出求贤大臣到处寻访大儒名士。忽必烈的如此作为,甚得天下读书人之心,这些读书人就以孔子所言“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为由,纷纷出仕,而为忽必烈所用。因为忽必烈崇儒,天下书院也就有如雨后春笋,鳞次栉比,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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