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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彰功绩乾隆赐匾 兴正学朱张为宗(3)

蒋薄是极其崇拜朱熹与张枝的,特别对湖湘正学的“经世致用”内涵犹其推崇。所以他的讲学,“鼓吹正学,陶铸多士,将使离火之虚,笙簧乎六艺,而箧笥乎五径也。”尽管清朝自康熙开始,对于程、朱理学推崇至备,甚至把程、朱理学钦定为国之正学,但由于清廷猜忌太多,所以尽管天下书院纷纷,讲学滔滔不绝,然而所讲之学,却是十分拘谨。因为谁也不愿意一不小心,而掉入清廷文字狱的泥潭,谁也不愿意对程、朱理学去作更深刻的挖掘与发挥。天下书院,大都改弦易辙,而深究汉学,专攻训诂、辞章之学。蒋薄的登坛而讲,尽管亦是十分谨慎,十分的小心亦是尽量回避着对清朝十分敏感的字、词、句、章,但他毕竟没有钻进汉学的文字堆里,而是堂堂正正地讲了朱、张“传道而济斯民”之学,因此,备受学子欢迎。

蒋薄巡抚自从聘了老友黄明懿作了岳麓书院的山长以后,因担心黄明懿性格过于直率,会对岳麓学子输一些“反动”的“谬论”,经常登山,名为与朋友会讲论道,实则是暗示黄明懿,警告黄明懿。这一点,黄明懿当然十分清楚,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他更不会用岳麓书院的前途作赌注,一个数百年的书院,要是毁在他黄明懿的手里,他清楚,历史将会对他作出一个如何的评价的,绝对不会比秦桧光荣。再说当今圣上确实圣明,国泰民安,作为儒生,他黄明懿有必要去含沙射影或恶毒咒骂么?所以,他只是循规蹈矩地登坛讲了湖湘正学的宗旨,讲了朱、张的一些学术观点,而且很是歌功颂德地唱了乾隆的颂歌。见老友并没有越轨的行为与言论,而是把书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蒋薄十分激动。于是萌发了一个念头:“何不作了折子奏请圣上,题额赐匾,以光大书院?”

这个想法一产生,蒋薄立马行动连夜作了折子。蒋薄并不清楚,乾隆已经登临岳麓山了,勘看过岳麓书院而且与岳麓的士子续过对联了。他把岳麓书院的历史,及历代帝王对书院重视的程度,一一地作了详细的说明,用铁一般的事实即文昌阁所勒的名字,说明岳麓书院,确实是培训人才,出人才之所,蒋薄的折子,很快就传到了乾隆的龙案之上。

再说乾隆,一日退朝来到御书房,刚坐定,即有执事太监捧了湖南巡抚蒋薄的折子晋见。

“启禀万岁,今有湖南巡抚蒋溥蒋大人上折,躬请万岁圣裁。”

太监跪呈了折子。本来退朝F来,乾隆有了些倦意,只是,他听说是蒋薄的折子,勉勉强强地接了,展开折子,懒慵慵地看了一回,见蒋薄所奏,多言岳麓书院教化之事,乾隆顿觉倦意全无,掩卷沉思,他联想起自己微服私访岳麓书院时的点点滴滴,内心竟是十分高兴。

“微臣以为,岳麓书院之教化,功在社稷,惠及子孙,实乃大清千秋万代伟业之甚,故今奏明陛下,恳请御制,并赐府内藏书,以资嘉勉,以赫皇恩之浩荡也……”

乾隆沉思了一回,又将折子展开,再细细地看了看,提了朱笔,在折上批了“照准,钦此。”又呼太监,笔墨侍候。

却说这太监姓刘,七岁就净身入宫,一直就在乾隆身边,他呈了蒋溥的折子,见乾隆起初只是勉强接了折子,满脸地不,高兴,真是吓得心惊肉跳。又见乾隆阅折以后,龙颜大悦,亦是跟着喜得不亦乐乎。听乾隆高呼“笔墨侍候”,几乎是高兴得跳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取了宣纸铺上,用力地研了墨,垂手躬背,静立一旁,两眼却不停地睃动,时而瞧瞧乾隆,时而把目光落到宣纸上。乾隆右手执了笔,左手按了纸,稍一凝神脸上却露了微微笑容,静静地屏住气,大笔一挥,有如走龙,写完搁笔。乾隆又仔细地看了看,轻轻地念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刘公公见乾隆很是兴奋,压根儿不是他刚呈折子时的模样,亦觉得自己脸面有光。于是凑了拢来,仔细地瞧了瞧乾隆的墨宝,高声大念:“道南正脉”。念毕,又瞎拍起马屁来,“英明,英明,万岁真是英明?”听刘公公高声赞誉,倒是让乾隆大吃了一惊:

“什么?这四个字的意思,你也清楚?”乾隆大吃一惊之后,一本正经地问了起来。

见乾隆十分严肃的样子,刘公公又十分的迷惑了,他两脸通红,连忙跪伏于地,鸡公啄米一般地叩起头来。

“不…不…奴才该死,奴才实在无知,岂敢揣摸天意?”

见刘公公如此惊惶失措,乾隆不竟哈哈大笑起来。

“平身,平身呀……朕……朕几时怪罪于汝?”

刘公公诚惶诚恐地立起身来,看了看乾隆心花怒放的样子,想了想自己刚才瞎拍马屁时的失态,于是自己觉得有些好笑。

乾隆笑过之后,见刘公公十分迷惑地看了宣纸上的四个大字,于是来了兴趣,指了“道南正脉”四字很是得意地解说起来:

“道南者,指北通南传矣,北宋时期,理学在洛阳传播,有福建学者唤做杨时者,趋庭洛阳向程颢、程颐兄弟学习理学。杨时来到二程家门之时,天正下着大雪,那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呀,真是铺天盖地,整个天空浑浑噩噩的,恐怖得很呢!”乾隆一边说着典故,却一边做着恐怖吓人的样子,却把刘公公惊恐得两股颤颤,有如世界末日来临一般。见刘公公如此,乾隆强忍着笑,继续一本正经说道:“你说,这杨时怎的打摆子一般地战粟了?此刻二位先生正在红泥火炉旁掩卷熟睡呢,杨时不敢入内打扰,站在雪地里,等待先生醒来,后来大雪覆盖了杨时的膝盖。杨时的诚心,终于感动了二位先生,于是收他做了徒弟。杨时学成归来,二位先生目送他,很是高兴,于是欣然长吟‘吾道南矣’”。

听乾隆讲了典故,却把刘公公听得如痴如醉,听完即伏地拜贺:

“万岁,神人也,真乃博闻强记,奴才受益不浅矣!”

乾隆讲完,端坐于龙椅之上,听了刘公公的拜贺,虽是有些踌躇满心J=,却终究感到有些迷然。

他命刘公公捧了条幅,交内府制成金匾,又下诏,捡择内府藏书数百册,装了大大的两车,着刘公公做了钦差,护送金匾及书籍直奔长沙而来。

刘公公领了圣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即日率了大内高手数十名,一路车轮滚滚,黄云蔽日地向K沙奔驰而来。

再说蒋薄,一时接到廷报,说乾隆已经批准了他的折子,而且依奏题额赐书,着刘公公做钦差,千里护送,真是把蒋薄喜得跳跃起来了。他跳跃着高呼了“万岁!”以后,却换了朝服领了群僚,整日里迎接钦差于十里长亭之外。

迎着刘公公一行,一路行来,刘公公把乾隆的一切,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蒋薄,让蒋薄激动不已。一路之上,禁不住上百次地呼喊:“吾皇万岁,皇恩浩荡!”到了巡抚衙门,摆了香案,刘公公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尔蒋薄帅守湖南,治绩显著,书院之教化,功莫大焉,今依奏而赐,以彰皇恩,钦此……”

刘公公启读了圣旨,乾隆在表彰了蒋薄之后,又对黄明懿进行了嘉勉,赐黄明懿黄金五十两,锦绢十匹,蒋薄山呼万岁,叩头谢恩后,又从刘公公手里接了清单,领了群僚,戒斋沐浴,焚了檀香,对照清单,将皇上所赐,雇了专船,一一地装船而至书院,择了黄道吉日,将乾隆赐金匾,高悬于讲堂之上。

蒋薄帅守湖南,治内清明,风调雨顺,特别是书院的教化,深得乾隆欢心,蒋薄本来就是个“内廷亲臣”而出任湖南巡抚的,有此政绩,岂不是飞黄腾达了。乾隆题额赐书不久,又隆重一旨,将他调离了湖南,而进京做了侍郎。黄明懿见蒋薄离去,对新任巡抚不甚了解,自度难以合作,于是作了辞呈,而离开了书院。

乾隆调走了蒋薄,却派了个唤做杨锡绂的做了巡抚,杨锡绂请了他的好友房逢年做了山长。

后人作诗说蒋薄与黄明懿,其诗云:心装湖湘言犹谨,终究不敢越沟鸿。

若非圣驾亲临幸,何得金匾悬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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