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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软

年少时代的爱很纯洁,懵懵懂懂的我们像是童话世界的孩子,虽然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不必经历相濡以沫的岁月,但只要两颗心在一起,便可以忘记整个世界。那种有点甜,有点咸,有点水蜜桃味道的感觉,叫作幸福,恰似掠过的清风,却暖暖流过心头。

天地间,也慢慢地沉入一种无边的混沌与静寂之中时,心思,就会慢慢地润活起来,所有的迷朦与昏糊刹时也一扫而光,精神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所有的记忆与想念,所有的灵动与美丽,都会在静静的夜空里,轻舞。

最终,我放任了你去怀念最后的情怀,那些害怕和惊慌不由而来。我应该学会自私点的,把你占为己有,或许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你们的童话故事尚未结束,我的童话也只能属于一个人的台戏。

她埋头忍住不去看程泽路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抱住他给予他抚慰,告诉他刚才都是玩笑都是假的。告诉他很多她未曾出口的话。可是她不能,也不敢。

良久的沉默,只有时钟滴答滴答响不停。顾安柒自己都快要熬不住,只觉得身体里咆哮的小兽沉沉睡去,才发觉宛若洪水猛兽席卷过来的疲惫。想哭却发觉无力,想笑却牵强到自己都觉得可笑,她沉沉地埋在臂弯里,感受不到快感,感受不到报复完的轻松,只是疲倦,想找个角落藏起来,让奔走的时间抚平自己的伤口,耗尽自己的泪光,等待醒来的黎明时分。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难受。分分秒秒恍若一个个世纪般难捱,她只想把刚才的一切当成一场梦,醒来时,程泽路还会在自己身边,眉梢染笑。

“安柒……”她身子一颤,便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

“对不起。”他抱住她,怀抱依然温暖,而她全身冰冷。却没人愿意再说几句话,只是呆呆的任他抱着,肩膀还带着余下的抽噎。

“对不起。”他又说一次,嗓音喑哑,他同样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顾安柒忽然盼望他永远不要松开手,就这么一直抱着她,沧海桑田,这个念头,让她恨自己,恨自己的心软忧郁,恨自己竟然贪恋着小小的温暖。她的心里有簇明明暗暗的小火苗闪烁着。

他的呼吸仍然在耳边,她莫名的安心。可他终究放开了手。她听到他们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将要出口的话却欲言又止。她始终不愿意抬起头来,她告诉自己应该开心,却无论如何都勾不起嘴角,仿佛牵动着心魄,微勾连带着灵魂都战栗。

“对不起。”他又说。

她忽然恨死了他的懦弱,一而再的道歉让她轻咬嘴唇,“你滚!你滚!”她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她又听到了他的叹息。他的手离她很近,似乎就在耳边,却又很远很远,她穷其一生都触碰不到的遥远。她听到他的脚步停停顿顿,听到他的手指搭在门锁上扭转,听到空洞的开门声。她的指尖攥得紧。关门的声音沉闷,她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墙边,只觉得整个人都发空。

“好,我们分手,”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这是程泽路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几近崩溃,她抬手反复触摸自己的刘海,痴痴的笑,笑的眼角晶亮。

他的大衣还在衣挂上,他失了心思去拿。她浑身冰冷,取下来披在身上。“妈,敏蓝……妈,敏蓝……”她一遍一遍轻轻地念。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吧。顾安柒将程泽路甩了之后,觉得自己已经完成复仇了,便决定只身前往英国。

对于程泽路,她当初爱上他是一个错误,她对陪伴自己这么久的月寂都没有过除了友情之外的任何感情,却对这个伤害了自己,伤害了母亲的男人的儿子动了情。幸好她及时收住了这份感情,不然跟程泽路说分手的时候,她现在早就应该泣不成声了。

只是这月寂却因此伤心欲绝,离开了自己。顾安柒已经不知道可以怎么办了,金敏蓝因为自己被程轩派人强上,导致绝望自杀,她当时已经够悲伤痛苦了,心中的仇恨又多了一层,她已经不希望任何在乎她,以及她在乎的人再离开她了,她真的累了。

可是事到如今,就连月寂都已经离开自己了,她到底该怎么办?顾安柒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再去找月寂,不仅仅是因为她想要离开这片让她伤心已久的土地,也是因为她想让月寂自己好好想想,乘机了断了他对顾安柒的心意。

顾安柒自己心里清楚,她和他已经有过一段美好又甜蜜的感情了,她已经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了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她已经满足了。虽然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但是她不后悔,她想这就是命吧,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了。

她已经复仇成功了,她也应该要离开了。顾安柒不能违背自己当初的意愿,她绝对不能去喜欢上程轩的儿子程泽路,但是明显这一个意愿已经被打破,但即便如此,顾安柒依旧选择离开,她可以爱上程泽路,可以喜欢上他,但绝对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为了母亲,为了家,也为了她自己。

原谅她有自己的私心,她就算再怎么恨程轩,恨程泽路,她也没有办法在跟程泽路分手之后,看到程泽路伤心之后,报复一次成功之后,再一次的去伤害他,报复他,敌视他,怨怼他。就当顾安柒是为了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为了自己当初对他的感情,报复一次就够了,她还是离开吧,留在这里,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思绪回到现在,顾安柒正在家中与母亲说话。

“妈,我想出国一趟。”顾安柒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却不料母亲竟然丝毫没有做出一丁点的惊讶之色,只是对着顾安柒微微一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你想去,也就去吧。妈不拦着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知道吗?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赶紧给妈通个信,知道吗?”

顾安柒听着母亲说了这么多,突然一瞬间心软了,丢下母亲留在这个伤心地,自己却一个人去了外国自由自在。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要走,她的私心让她不要留在这里。顾安柒咬咬下唇,硬是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鼻尖也红了起来,她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母亲像是知道了顾安柒的心思,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抚上顾安柒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慢慢揉着,就好像是在面对旷世珍宝。

“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就别这么想了。妈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这一时半会儿让我走我也不肯走啊!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在这里我也能过得很好。妈就是担心你在那边会受别人的欺负!在这个世上,妈唯一关心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傻丫头了,妈也只剩下你这个傻孩子了呀!”母亲笑得一脸慈祥,手还没有停下来抚摸,就好像是最后一次抚摸自己的女儿,要多摸几下,才能记住自己女儿的样子。

她也是舍不得啊!天底下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丢下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家乡去了他国呢?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顾安柒为自己担心,她想让顾安柒能够放下心去国外放松一下。这么多年,她都知道。顾安柒为了帮她复仇做了什么事。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说,她知道顾安柒是想瞒着自己,所以她不说。

“好了,你也别一副死了娘的样子。快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什么时候走啊?”母亲像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歪着头问道。

顾安柒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嘶哑着嗓子说了一声:“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明天就要上飞机了。”顾安柒话音刚落,母亲愣了一下,垂下眼睑,仿佛是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呢?就不能再多等几天吗?不能再多陪陪我吗?

这些话,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她不想再耽误顾安柒的生活了,顾安柒已经为了她浪费了十几年的青春了,她怎么还舍得让她为了自己再一次耽误了出国的时间呢?只是希望顾安柒在外国,能够遇到一个让她打心底里可以开心的起来的男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吧。她,不想再耽误她了。

“妈,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要不我去改一下时间,我……”顾安柒看着母亲突然沉默,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竟然没有顾及到母亲的感受,只想着自己需要赶紧离开这里,结果就去买了一个最快的机票,确实是她没想这么多,把母亲给忘记了。

只不过,顾安柒话语未完,母亲就打断了她:“没事没事,换什么机票!我知道你心急,那就赶紧离开吧。我也不希望你呆在这里跟着我受苦受难的!好了,什么也别说了,赶紧上楼收拾一下东西吧。我给你做晚饭去,最后再陪我吃一顿晚饭吧,这样,妈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快去吧!”说罢,没等顾安柒说什么,就径直把她推向楼梯口,而自己则是赶紧往厨房走去,似乎生怕顾安柒看到她即将要落下来的眼泪。

顾安柒自然知道母亲这么着急推她上楼收拾东西的原因,她不再说什么,心里纵是万般不舍,却也已经无法回头。顾安柒看了一眼慌张走向厨房的母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便上楼收拾衣物去了。

顾安柒回到房间,眼泪已经被自己给逼了回去,只剩下红红的眼眶,微红的鼻尖,以及带着水渍的长睫毛。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行李箱,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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