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儿,见二文结束诊脉,她忙蹙眉问道:“王爷的身体不是很好吗?何以身受重伤的洪寿没事,盈盈弱弱的洪欣婉也没事,反倒是他出了事?”
“王爷昨夜过来的时候,被煜太子逼得喝了不少的酒!”二文起身,朝着云紫璃恭了恭身,先将赫连远为何喝酒的原因交代了,然后接着说道:“按理说,冬日饮酒,是暖身的妙法,但是饮酒太多,便会引起身热,再遇严寒,两两相激,便会成了王爷这般……”
听了二文的话,云紫璃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但是很快,她看着赫连远的目光,便变得冷冽起来,直到不久后,冷笑着开口说道:“赫连远,我知道你醒着,不用再装了!你知道自己饮了酒,故意站在外面,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倒是睁开眼睛啊!”
声落,榻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赫连远,竟是轻颤着眼睫,缓缓睁开了眼。
紧紧地凝着云紫璃微冷的俏脸,赫连远无力一叹,声音发软:“乐儿,我好难受……”
“你难受,”
云紫璃看着赫连远有气无力的样子,心里除了疼,便是怒了:“不过是你自找的,又能怨得了谁?”
云紫璃的脸色,是冷的。
但她的深幽的眸底,却是熊熊怒火燃起的光华。
知她动了真气,赫连远虚弱声道:“你不要生气,我喝那些酒,也是有原因的……你哥哥他,要我喝了那些酒,才肯跟我谈你的事情。”
“所以你就喝了?”
云紫璃挑眉,双手抱胸,斜睇着赫连远,依旧冷言冷语道:“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你赫连远竟然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我哥哥让你喝你就喝啊!他让你去死,你是不是就要去死!”
“这不是为了你嘛!”
赫连远撒着娇:“乐儿,你摸摸,我发烧了,这会儿我浑身都觉得冷,是真的难受!”
“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云紫璃说不心疼赫连远,那是假的,但是此刻,她的心里还赌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他和颜悦色!
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离,她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眼底满是失望的向后退了一步,:“赫连远,你明明知道,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若是在外面冻上一夜,必定会出事,却还是一意孤行!你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让我心疼,逼我原谅你!赫连远,你真是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乐儿!”
在云紫璃向后退那一步的时候,赫连远的心便忍不住惊跳了下,此刻听着她的言语,看着她眼底的失望,他心弦紧绷着,俊美的容颜,透出几分焦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哥哥……他只给了我三日的时间,让我挽回你,还有就是,过去这几个月里,我是在太想你了,太想太想……”
“我也想你!”
云紫璃打断赫连远的话,凝着过去几个月,虽然纠结却仍旧朝思暮想的那张俊美容颜,看着会他因为她的一句我也想你,而满面的狂喜,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我想的那个你,是一心一意爱着乐儿,宠着乐儿的那个你,而不是现在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一切责任都推给别人,对乐儿残忍,对你自己也残忍的……你!”
一口气,说完自己所说的话,云紫璃低敛了眸华,不再看他,转身便向外走去。
逼他喝酒这件事情,她那缺德哥哥确实做的出来。
但是,他逼着他喝酒,却并没有逼着他在她的院子里冻上整整一夜!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他的身上。
她从来都极有主见。
只要自己认定的路,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对自己的决定有所怀疑!
赫连远,固然是爱她的。
否则他也不会心心念念想了她四年,而后又想方设法将她娶进了端王府,做了他的王妃!
但是,他的爱,却不是纯粹的。
他的爱里,有隐瞒,已然让她无法接受,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在这场她自认为两情相悦的情爱里,除了隐瞒,有的还有来自于赫连远的种种算计。
赫连远算计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吃亏。
但是对她,他却做得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
如此,按理说她该高兴,但是现在,她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气到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便会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看着云紫璃怒然离去,屋里的一文二文全都噤若寒蝉,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赫连远目光黯淡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再次闭上双眼。
他所料不错,他把自己折腾病了,她果然心疼他,出来与他相见了,但是他错算了她的脾气,所以整件事情的结果并非如他所愿的,她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儿,一切怒火烟消云散,而是,她余怒未消,又添新怒!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第一次,他算来算去,把事情给算砸了!
恍惚之间,三文面色凝重的进了门,将一封密信恭身呈给了赫连远:“王爷,军中有急报!”
闻言,赫连远面色一肃,自榻上坐起身来。
伸手接过密报,他一目十行,看完密报之后,心思电转,只是片刻之后,便对一文吩咐道:“赫连堂,定了禅位之期,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去看看洪欣婉在哪里!”
……
云紫璃离开西厢后,直接便回了前厅。
彼时,洪寿和洪欣婉,已然跪在前厅候着。
“参见王妃!”
……
见云紫璃进门,他们兄妹二人全都心神一震,朝着云紫璃叩首行礼!
云紫璃本就在气头上,现在心里自然也不痛快。
此刻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两人,她没有让他们免礼,而是径直行至主位上坐下身来,一抬手便接过了阿媚递上的小米粥,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
见状,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滴水未进的洪氏兄妹对视一眼,便面色难看的低下了头。
厅内,极静。
静到可以听到云紫璃吞咽小米粥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碗小米粥下了肚,云紫璃接了茶盏开始漱口。
轻轻地,将口中的漱口水吐在痰盂里,她缓缓描绘着茶盏边缘的刻花,唇畔勾起的弧度,微微有些冷:“洪欣婉!欣婉小姐?”
“欣婉在!”
听到云紫璃点名,洪欣婉身形轻颤了颤,小心翼翼的应了声,冻了一夜后,她已然青紫的脸色,仍旧不曾恢复。
美人落魄,我见犹怜,眉眼却依旧清丽非常,无论哪个怜香惜玉的男人看了,都会动那恻隐之心!
可是,云紫璃不是男人。
所以,此刻看着当初趾高气扬,如今却可怜兮兮的洪欣婉,她丝毫不觉得洪欣婉可怜,相反的她还觉得洪欣婉让人厌恶。
“方才我听到你的喊声……”云紫璃拿手里的茶盖子,轻轻摩擦着茶杯,沙砾相磨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让本王妃看在你哥哥收留本王妃的份而上,饶你们一命?”
“是……是!”
洪欣婉抬起头来,未语泪先落:“王妃,我们兄妹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们兄妹未曾铸成大错的份儿上,就饶我们一命吧!”
“知错?”
云紫璃轻笑着,问道:“你们倒是来说说,你们都犯了什么错?”
“我们……”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洪欣婉,而是洪寿!只见洪寿吃痛的捂着胸口,再没了昨日的意气风发,只能面色难看的忍痛说道:“洪寿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猪油蒙了心,冒犯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