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轻力道，依然抱着她不肯松手。她的光芒太耀眼，她的善良率真与这里毫不相容，除了被人利用陷害，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将她藏到一个无人幽境。
“凝，说你爱我。”
她学聪明了，绝不再无的放矢，“你不爱我，凭什么要我爱你？你自始至终都是爱的纹素！”
他爱纹素吗？他早已说不清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能松开手臂，“我送你回寝宫。”
除了这几句话，除了送她回寝宫，除了木头一样僵硬地和她躺在一起，他就不能说点别的吗？他看不出她心情很糟糕吗？
罢了，她终于明白，他在纹素面前比较健谈，比较自在，比较放得开。
“你去陪纹素吧，别再让我见到你！”
冷丝丝淡然嘲讽的一笑，脑海却瞬间一片空白，随即却又被诸多疑问填满，甚至没有注意到褚夙脸上的纠结。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萧靖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阎王义兄故意给她出了个难题，还是孟婆义母故意将萧靖然放行到了这边来？花飞修颐知不知道萧靖然在这？
“凝，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褚夙拉住她的手肘。
冷丝丝没有再回应，她今天运气不佳，与帅哥犯忌讳！强硬甩开他，从地上捞起雪儿，潇洒决绝转身，飘然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褚夙趔趄着退了两步，蹲坐在回廊的凳子上。
灯笼周围盘绕着细小的夜虫，光，橘黄，仿佛记忆的颜色。
“夙？你怎么在这儿？咱们高贵的前公主呢？”纹素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身旁，粉色宫裙艳美耀目。
“苒凝心情不好，回宫歇息了。”褚夙失笑，凭他如此高强的内力，竟然没有察觉到纹素靠近？心，真的有这么痛吗？
纹素暗暗松一口气，今晚总算能与夙独处。
她侧身试探着靠在他的肩上，细白的手勾住他的领口，“夙，你不想我么？”
褚夙将她不安分的手拉下去，与她拉开距离，“我有些累，想静一静。”
“我知道，陛下要你剿灭前朝余党，又要你迎接、安顿那些使臣，可是，你也总该要歇息一下。”纹素轻声细语的邀请，“夙，我们回夙景宫好不好？”
“庆典还未结束，父皇母后稍后问起不太好，还是回大殿吧。”
“也好，今晚你会回夙景宫么？这几晚我都在等你。”
“政务繁忙，以后不必等。”他清冷起身，却见贴身护卫何印急冲过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殿下，不好了，公主寝宫失火。”
“失火？”
“就在刚才，小太监到大殿来禀报的，陛下已经命人去救火。”
“苒凝也刚回宫，这场火来的太凑巧！”褚夙大惊失色，一定是有人跟踪她，伺机放火。
他明蓝色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夜空，何印也追上去。
纹素幽冷扬起唇角，“苒凝公主殿下，瞧见了吧？我不害你，总有人会害你。老天都看不过你同我纹素争宠，我就不相信一场火烧不死你，这整座江山将都是我和夙的！”
……
褚夙赶到公主寝宫时，大火已吞没整座宫殿，干燥炎热的天气让火势越发肆意，上好的雕梁画栋燃的欢快淋漓，噼里啪啦散发出可怕的焦糊之气。护卫们拿着水桶奋力的泼着，声势震天。
“苒凝！凝……”褚夙慌乱的在人群中寻找冷丝丝的身影，“公主呢？你们谁见过苒凝？”
护卫都被他可怕的怒火吓得不敢回应，两个护卫本要阻止褚夙冲进火中，被他随手打晕。
宫殿大门轰然崩塌，褚夙的身影被淹没在火海中。
护卫统领迅速命人去通报褚延。
褚夙成功进入院子，却被突然而至的白影挡住。
熊熊火光中，他看清楚立在面前的人竟是被冷丝丝唤作萧靖然的曼谒国国君塔里斯。
“让开，我要去救苒凝！”再迟就来不及了。
“她不在里面。”塔里斯笑的阴冷，仿佛能冰冻整座火场。
“你怎么知道？”褚夙分明记得塔里斯午时过后才来了凌阙，根本没有机会与冷丝丝私下见面，此时他应该在大殿上，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
“因为我只知道，这场火是有人蓄意谋杀。”
褚夙一把揪住他的胸襟，“你知道是谁？”
“是我！”
“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为何？因为我是璃泉，是她永生永世的克星！她害我失去冥水圣珠被禁足水下，所以，我要借用她曾经爱过的萧靖然，让她生不如死！”
“璃泉？萧靖然？生不如死？”璃泉的话褚夙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她？”
“杀了她？真是好笑！杀了她正能让她滚回冥界，联合她的孟婆义母、阎王义兄，还有那只该死的花妖，再去天庭告我一次，让我万劫不复？”
冥界？孟婆？阎王？花妖？褚夙的眉宇越皱越紧，他听不懂璃泉的话，却更让他相信，苒凝是冷丝丝，而不是苒凝。
“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璃泉畅快地深呼吸，阴柔晃动着全身的骨骼，优雅旋身，火光在他身后闪耀，将那张本就如妖似仙的脸，映照的更加贪婪，更加阴狠。
“我现在是夙王子，而你是尊敬的曼谒国国君，也是她这辈子最憎恶的萧靖然！你有一个强大的帝国，二十三位侍妾，还有高强的武功，也有让冷丝丝恨之入骨的容貌。而我现在的容貌，却会让她爱到至死不渝，哈哈哈……”
褚夙愤怒打断他，“把身体还给我！”
“哈哈哈，有本事你可以杀了我！”
褚夙愤怒的扑过去，璃泉却突然消失不见，他也只能纵身高跃，飞出火海。
“希，你知不知道苒凝在哪？”昨晚他找了一夜，翻遍整座皇宫都没有找到苒凝的影子，不，是冷丝丝的影子。
褚希狐疑打量着面前金发蓝眸的曼谒国君塔里斯，奇怪，他口气和眼神怎么如此像夙？一大早的闯进他的寝宫，就为了问苒凝？
“塔里斯陛下，你找凝做什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晚在大殿他看着苒凝眼神阴狠如利爪，像是要将她撕碎。
“二哥，我是夙！”褚夙急的焦躁解释，“塔里斯是她的仇敌，他是来找她报仇的，快告诉我，苒凝到底在哪？”
褚希摇头失笑，他的动作眼神的确像夙，不过这金发蓝眸怎么看都更像是塔里斯。
“我也不知道苒凝在哪，昨晚公主寝宫着火，我借用神功在火场中搜寻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
“你也去了火场？”褚夙激动的揪住他，“二哥，那你一定看到了曼谒国君塔里斯出入公主寝宫吧？”
褚希拂开他的手，阴狠的厉声怒斥，“塔里斯，如果你要对凌阙有什么企图，没有必要装作三弟，你装不来，也不是他！二弟平时少言寡语，而且，他爱的人是纹素，万不会如此在乎苒凝！还有，别说我不知道苒凝的下落，就算我知道，就冲你昨晚那种可恶的眼神，也不会让你见到她！”
“二哥，我要怎么说你才肯明白？我是夙，是曼谒国君用灵魂转移，更换了我和他的身体！”
“够了！”
褚希一掌打过去，褚夙迅速侧身躲闪，掌风如刀，将他背后的屏风劈成了两段。
褚夙心有余悸的暗惊，好险，希竟然用如此狠毒的一招？
“二哥，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塔里斯，你还有完没完？念及凌阙与曼谒是友邦，我不想杀你，滚！”
见塔里斯仍是倔强的不肯挪动，褚希黑袍一挥，冷声命令，“来人，将塔里斯陛下请出烈忻宫！”
两个护卫上前来，褚夙甩开他们，突然开口，“二哥，我不是塔里斯！你还记得五年前吧？”
褚希伸向茶杯的手突然颤抖，忙示意丫鬟、太监、护卫都出去，波澜不惊的讥讽笑道，“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时，父皇还是国公府的国公，他派我们去南方协助镇南将军治理海啸。灾情严重，潮水汹涌，夜里冲了我们的帐篷。你不会游泳，是我背着你游了一天一夜才抵达一处高地。结果，我累得晕厥，性命堪忧，你咬破自己的手腕喂我喝血，这才捡回我的命。”
褚希佯装喝茶，深邃幽冷的眼眸却已蒙上雾水。
这件事是他们兄弟永远的秘密，除了他与夙，无人知晓。
入了皇宫，兄弟之情便淡漠冷然，似是化为乌有。前天他也在大街上，为了苒凝与立储之事挑衅冷战，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那年他们只有十七八岁，潮水将他们冲进大海。海浪翻滚，劈头盖脸将他们卷向暗黑的深渊。
那就像一场可怖的噩梦，现在想来，仍有余悸。
褚希从小被母亲强逼着练功，从未下过深水。他在水里浮浮沉沉，被呛得窒息，夙紧紧拉住他的手奋力浮出水面。他让夙一个人走，这样游出去的机会更大。夙却封了他的穴道，将他捆在背上，一直往前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