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御千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怎么?你心软了?如果你还姓蓝,你就不应该心软!”
蓝天豪一脸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舅舅对欧阳靖的恨意竟这么深,恨到不惜暴露远扬,来达成复仇的目的。
远扬集团是雇佣军团所有资金的流通站,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雇佣军团的收入合法化的方式。如果他决定利用远扬的名义出面收购,就无异于将整个军团都暴露在世人的视线里。像这种不受世人接受的团体,虽然各国政府都一致默认它的存在,甚至在危难时开出天价,以求他们出手相助。但这却并不表示他们能顶得住舆论的压力,在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时候,必定牺牲它来保全自已。
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高明!
他几乎浑身都在发抖,目光里迸射出一种凛冽的神色,他望着关御千,一字一字的对他说:
“舅舅,如果你想用这个来逼我,那么你错了,这个军团是你一手创立,是你毕生的心血,所有的成员皆视你为榜样,如今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毁掉它,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关御千怒到极点,绕到他身边重重一巴掌扇过去,蓝天豪目光一闪,人却没有躲,嘴角裂开来他也没有动。关御千看着他那倔傲的神情,只觉得那神色像极了前几年那个与死神抗争的孩子,再苦再难都不吭声,只是一个人受着。
“你是不是疯了?竟跟舅舅这样说话?”
“你要想疯我也不拦你,可你也知道的,我有一千一万个法子让你清醒,你要想试试,尽管去做好了。”
蓝天豪只觉得脸上的疼痛似带着一种麻木,一颗心害怕到了极点。他知道舅舅的意思,如果他不按计划行事,便会对静妤下手!他从不怀疑舅舅有这样的能力,其实他也早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这些日子他明里与欧阳集团针锋相对,暗中却在帮助欧阳靖脱困,虽然双方的竟争几乎陷入白热化,但是,舅舅或许早就已经知道。
面临这样的困境,其实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曾经有人将他比作孙悟空,本领通天,会七十二变,可任他再怎么能干,又如何能逃得了如来的掌心?
蓝天豪生平第一次觉得心灰意冷。他拥有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处?可是,她那么相信他,那么依赖他,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失望。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法国,还要承受失去一切的痛苦。不管怎么说,他得想法子,得找机会,逆流而上,绝地反生!
窗户大开着,风吹动窗纱,夹着一点闷热的气息,劈头盖脸的吹过来,他无法躲避,无法呼吸,只觉得心里像是煮着一锅沸油,只消溅入一点点水,便会轰然炸开来。
血管里的血液似要燃烧起来,他握紧拳头,狠狠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神色遥远而冷漠,他的声音不缓不急,反而透出一种面临困境的绝决魄力。
“舅舅,你别动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关御千紧紧盯着他,见他目光黯然,倒似是松了一口气,笑了一声,然后走到他身边去,与他并肩站在那窗边,看漫无边际、错落层叠的楼宇,那乌蓝色的天空下,每一幢楼都显得毫无生气,仿佛死气沉沉。不知为什么,关御千心中有一点不安,转头看了蓝天豪一眼,笑着说:
“你看我,越老越沉不住气,这些年真是白活了。”
蓝天豪微微抿起嘴角,仿若无事的说:
“舅舅,你别这么说,如果当年没有你,就不会有我跟英杰的今天了。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关御千皱了皱眉头,心中无端端一跳,他仔细看了看蓝天豪,却见他一脸淡然。他笑着说:
“天豪,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几年也是不巧,每次你过生日,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任务,你舅妈总是埋怨我对你太过严厉……哎……不说了。今年的生日,舅舅一定命人好好安排!保证弄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你说好不好?”
蓝天豪神色恍惚,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看着窗外这座浮华的城市,轻轻笑了一声:
“舅舅,大战在即,我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
关御千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浑厚而低沉,带着一种无可名状的得意。
“好!好好!我关御千教导出来的人,都是做大事的人,这样的小事,自然交给旁人去打理。你放心,舅舅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时候,咱们开香槟庆祝的时候,正好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他眸底幽幽浮起寒意。这辈子,他的喜事,就是牵着静妤的手,走上红毯。但这一刻,他却觉得面前就是万丈深渊,只消他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半夜里,他被梦惊醒,冷汗涔涔的坐起身来,想起刚刚的梦,满目鲜红。母亲纤弱的身体以奇怪的扭曲姿势仰躺在地面。她的身下是大滩的鲜血,那腥红的颜色占满了他视线的每一个角落,令人悚目惊心。
那种挣扎的痛意又袭上心来,他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于是掀被下床,站在窗前默默的吸着烟。
天边几点微弱的星光,淡薄得像是虚幻,他缓缓吐出烟圈,眯眼看着那墨蓝色的天幕,一直站到天明。
天亮不久,纪皓就来接他,车上早就备好文件资料,他从来是一刻也不会耽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们看完,然后做出决策。
纪皓说:
“先生,昨晚欧阳集团的财务主管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