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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灵堂外值夜的婆子们早已打着瞌睡东倒西歪,惨白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林青轩屏气凝神,轻轻推开一扇窗户,看看外面的情形,满意的一跃而起,飞出了登仙阁,迅疾跃上屋脊,消失在暗夜里。

宝珠只觉得有人在拧自己的耳朵,“啊,好疼!”她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正对上林青轩冷冽的眸子。“啊,林三爷!”宝珠轻声惊呼。

“宝珠小姐,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怎么就睡着了呢?”林青轩好整以暇的放开她的耳朵,一屁股坐在木榻旁唯一的竹椅子上,四处打量一下,啧啧叹道:“这就是宁府小姐的闺房?也太简陋了吧?”

宝珠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林三爷,我是一个奴婢,老爷抬举我,我却不能不守礼,府里也给我收拾了屋子,我要等大奶奶的事情了了再搬过去。”她拿被子裹紧了身子,惊恐的四下张望。

“你不要找你那个小丫鬟了,她被我点了睡穴,只会睡得更死。”林青轩猜到了她的心思,语声一凝。“你快说,那棺材里到底是不是真的秦可卿?”

“啊……”听到他直呼大奶奶的名讳,宝珠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就爱你他狠狠的盯着自己,再想到之前在灵堂里他的许诺,颤抖着问道:“你说的话算数不?”

“呵,这不算什么,有钱什么都好办。”林青轩知道宝珠动了心思,脸色和缓很多。

“嗯,那天晚上,大爷又出去和朋友喝酒了,一般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要等到第二天才回来,我看见……”

秦可卿刚刚睡下,瑞珠给她掖好了被子,放下菊花银帐钩,鎏金珐琅小铜炉里点燃了百合安神香,宝珠则整理好她的衣服,两个人前后出了秦氏卧室。

瑞珠是大奶奶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婢,自然睡在秦氏卧室外面的暖阁小套间里,宝珠则睡在现在这间屋子里,就是紧挨着瑞珠的小套间的西厢房,同住的还有另外一个小丫鬟香珠。

夜间香珠起来出恭,宝珠朦朦胧胧听到她出了屋子,感觉一阵冷风吹来,就有些睡不着了。想着等香珠回来了,方才能够不受打扰的继续睡。谁知道左等右等,愣是不见香珠回来。

宝珠心里疑惑,难道她掉进茅坑了?这不可能啊!于是披衣起来,点着一根小蜡烛,用手护着,推开房门往茅房走。

茅房就在院子西北角的一丛假山后面,很隐蔽的。宝珠边走心里边发毛,想到许多鬼怪狐仙之类的传说益发觉得汗毛直竖,但是香珠没有回来,说不定在茅坑里呢,于是硬着头皮拿着蜡继续朝茅房走去。

可是推开茅房门,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宝珠仔细照了照,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什么也没有。她只好转回去,心里更加害怕。

进屋关上门,插好门闩,宝珠也不敢熄了灯,大睁着眼睛发呆。忽然一声蒙哼从东厢秦氏卧房传出,倏忽又消失了。宝珠吃了一惊,坐起身来,再仔细听时,倒是瑞珠惊慌的敲门声:“奶奶,您怎么了?”

宝珠赶紧穿好衣服下了地,准备进去看看。忽然瑞珠“啊……”的一声,然后便是砰的一声撞击在什么上的巨响。这下子宝珠更是惊吓无比,抖抖索索的唤道:“瑞珠姐姐……”端着烛台进了套间。却见瑞珠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紧闭双眼,朱红的雕花柱子上正在滴着血。

秦氏阴沉着脸出现在她身边:“宝珠,你是想和瑞珠一样呢还是想活?”

宝珠看着宛如修罗般的秦可卿,被她眼内幽幽的厉光所摄,一下子跪在她面前,禁不住上牙磕下牙,抖着嘴唇回道:“奶奶,奴婢……想……想活……”

“嗯,想活就要给我记住,今晚的事情永远不要说出去,否则就会有人取你和你娘的性命!现在你进去,给她穿上我的衣服。”秦可卿指指她的卧房。

她?是谁?宝珠只觉得越发糊涂了,及至看到躺在绣榻上,大睁着双眼,舌头微伸,脖颈处尚缠绕着一根白绫的香珠,差一点昏倒。

不敢问为什么,宝珠依照秦氏的吩咐给香珠换上她的衣服。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宝珠有些明白为什么香珠会死了。

“给她化妆,尽量化成我的样子。”秦氏坐在一边的春凳上,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急切。

“是,奶奶。”宝珠已经微微恢复了冷静,千万要干好她吩咐的事情,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见香珠打扮的果然有几分像自己,秦氏勉强点点头,说道:“我遭到了祸事,现在必须要逃走,宝珠,你一会儿告诉大家,我是病死的!任何人不能接近我的尸体,瑞珠是不忍舍我而去,自愿殉主的。你能够做好这件事情吗?”

一听秦氏这么说,宝珠明白过来,赶紧保证绝对不会走漏风声。“我从密道走,宝珠,这些银子你拿着,日后嫁个好人家。记住,绝对不可以泄露这件事情!”秦氏再三嘱咐,然后在墙上的《海棠春睡图》上轻轻点了一处,墙上霍然出现一个密道。秦可卿钻进密道,宝珠对她点点头,密道倏然合住,一切恢复了原貌。

宝珠恍惚的看看屋子里的一切,感觉就像在做梦,在做一个悠长而恐怖的噩梦。可是榻上躺着的香珠,外面套间地上满身是血的瑞珠,无不提示着她这不是梦,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

后来的事情,果然极为顺利,因为秦氏已经装了好些日子的病,现在说她病死了自然无人怀疑。更有老爷发下话来,包括大爷贾蓉在内的任何人都不得掀开尸布,说是怕惊了大奶奶的灵,让她不好托生。因此直到入棺,这件事情竟然瞒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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