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项来不及稳步，“哎呦”一声，撞在东方旭的背上，他用手捂住鼻子，正好撞在最软的那块肉上，疼的龇牙咧嘴。
“我说你们干嘛停……”楚如风跟在身后，话还没说完，他也傻了。
自己家的门被拉开一半，就像一道窄小的缝，明亮的灯光从里面迸出。
一道白色的背影停留在目光中，纤细依然。
季母的哭音断续传来，“你还舍得回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
东方旭失了全部的气力，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
还差5天，便是四个月的时光。
季母看着自己的女儿，眼泪里都是责怪和心疼。
小辈们吃了饭都去大厅玩，她和李阿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织毛衣。
偶尔听到对面屋里传来笑声，两个人也是对视一眼，笑意盈盈。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季母低头数着毛衣的针号，以为是乐乐回来了。
没有响起预料的回答，气氛陡转，那一刻的空气格外安静。
季母放了手里的毛衣，慢慢抬头，见到来人，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去，化作一道向下弯的弧。
黑色的呢子外套掩盖不住有些衬着门口的女人清心秀气，她疼爱有加的小女儿，一走四个月，竟然舍得回来了。
“妈……”浅淡的声音波澜不惊，走了进来，她什么东西也没带，孑然一身，就如同正常下班归家的人。
季母还是没有吱声，季允又走近了些，叫了一声，“妈妈……”
四个月未见，关于她的变化一眼都看不到，女儿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略略的期待和忐忑，多么似曾相识啊，小女儿的姿态，拉开眼泪的序幕。
季母忍不住大哭，抖着肩膀无法停止，“你还舍得回来！我以为你狠心的不要妈妈了！”
季允低着头，遮住了眼里的心酸。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害怕回来，害怕……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乐乐，孩子一溜烟跑了进来，瞄准目标，“姑姑”一声大叫，抱着季允的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嘟着小嘴，金豆豆挂在眼眶，娇娇的说：“姑姑，我想你！”
季允缓缓蹲下来，衣摆拖在地上，“乐乐，姑姑也想你……”
东方旭的眼神很迷茫，明明是费尽全力把目光死定在她身上，怎么眼前模糊的看不清楚。
缓了劲，慢慢摸上自己的胸口……允儿，它好疼。
“允儿！”如风开口惊讶了季允，再看看，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在，她笑了。
生命的美好，只因爱的人一个不落的存在。
“啪！”
所有人惊呆。
是季母，一巴掌打在季允脸上，一生都温和如水的季母，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女儿，“连家都不要了，允儿，我白把你带大了！”
她捂着脸，侧对着众人，终于掉了一颗泪。妈妈的这巴掌其实不疼，一点也不疼，她是窝着手心的，并没有真正打疼她。
季母哭着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好好的生活你不珍惜！一个人走得潇洒，你那时候的身子，怎么经得起折腾！你不好好休养！落下病根你就去哭吧！”
她想到什么，心里一阵翻涌，举起手又要打女儿，爱到极致，也怪罪到极致。
第二巴掌还没落下，就被稳稳挡住，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拉回她的理智。
东方旭对季母说：“妈妈，别打她……”
别打她，这里最需要一个答案的人是他，但他还是……舍不得她疼。
东方旭挡在面前，在季允的视线里投下一小片黑影，还有他身上，熟悉不变的味道。
这曾经是她的世界。
季母红着眼眶，手无力的垂下，望着东方旭，俊朗的男人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及不小心露出一角的浓烈心痛。
他高大的身影，仿佛扛的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场惊变。踏实至极，也被时光打磨的孤单至极。东方旭转身，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女人，她是他的女人。
他缓慢而清晰的说：“允儿……欢迎回家……”
季允一直低着头，直到听见他的声音，心里的感慨翻涌而来，她不敢做声，四个月了，终于听见这个男人的心声。
东方旭望着眼前的女人，亲爱的老婆，你知道么，在这几个月的日夜的等待里，我从未抱怨，从未怪罪，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有爱就能掌控一切，殊不知感情里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信任，宽容，以及好脾气，出一差错，便把两人推向不归路。
爱她，就只要她幸福！
东方旭对季允，从未计较过等待里的寂寞，和独自生活的失落。
她抬起头，仿佛做了很久的挣扎，她终于敢看他。
他的容颜俊朗如昔，凑近了才闻见刮胡水的清爽香味，衬衫领子上有两颗扣子，碎钻嵌在上面，低调的奢侈。再闪耀的装饰，耀不过他的眼睛，季允鼓起勇气对视，只是一瞥，便无可救药似的被他粘住了。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离不开他。
季母见两人沉默以对，女儿一个字都不肯说，心里又气又急，恨不得把她摇醒，问问她，这个凡事为了她着想的男人到底是有多对不起她，那个温柔善良心肠软的季允，是不是真的走丢了。
良久，季允“恩”了一声，声音沙哑极力克制，算是对东方旭的回答。
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失声痛哭，让泪磅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