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堂前辈去了西北方,苍冥山就在西北方!白诗缨在那里!如果南堂老前辈是去……那样雨儿就没救了!我要去阻止南堂老前辈!”欧阳云峰瞪着一双惊惧的眼睛,挣开南宫老头儿的手,拔腿便跑。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忽略?!
如果、如果南堂前辈真的是去“清理门户”,万一白诗缨死在他的手上,那雨儿怎么办?他要用什么去换回雨儿?这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然,惊惶归惊惶,欧阳云峰脑子依旧转得飞快,他一路疾奔到马厩,迅速解下栖霞的缰绳,道:“好栖霞,我要借你去救雨儿,你可千万要快快地跑啊!”话音未落,他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就这么骑着栖霞从马厩一路横冲直撞地出了延莲村他们借宿的人家。
眼见着欧阳云峰迅速地离开,青松苍鹤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留着,各自牵了自己的马,跃上马背,一扬马鞭便去追自家少爷了。而这边南宫神医夫妇自然也被欧阳云峰一语惊醒,夫妻俩极有默契花娘返身去收拾行李,南宫老头儿则是揪着林夕迅速交待了一遍如何打理尚明帝病弱的身子,而后便与花娘骑马飞奔而去。
站在农家门口,望着眨眼间便跑得没影儿了的南宫神医夫妇和欧阳云峰等人,林夕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某大冰块,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林夕身边的某大冰块此刻心情正好,线条冷硬的嘴角勾起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上官逍侧眸看了一眼呆呆的林夕,眸子微微一眯,道:“夕。”
“干、干嘛啊?”林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再度被留下与逍单独相处了!想起之前受伤时单独相处的悲惨遭遇,林夕瞬间向后窜了三步,嘻嘻哈哈地道,“啊,我该去给太上皇煎药了,逍你随意,你随意啊。回见~!”最后一个音节尚未溜出唇角,林夕便迅速地转身溜进了一边的厨房,而后砰的关上了木门,反身靠在门板上,伸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悄悄喘着气太恐怖了,为啥他的心跳得这么快……他的胆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咚。林夕还未说话,外面某心情大好的冰块就开口了:“夕,药材都还在院子里放着呢?”
那语气中的调笑意味,却是十成十的,带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
林夕闻言,扫了一眼几乎可算是空无一物的厨房,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唾骂自己一百遍后,认命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厨房的木门。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青竹山顶,七莲幻冰宫。
一袭冷白色衣裙的女子坐在冰榻上,赤着的双足微微地晃悠着。她双手撑在身侧,唇角笑意百无聊赖:“喂,小丫头,说话呀。”
被禁制了行动能力的夏晓雨闻言翻了个白眼给她,依旧一言不发地坐在冰凳上,面无表情。
“唉,真无趣,你比小家伙无趣多了。”那女子摇了摇头,忽地跳下冰榻,赤着白皙的双足缓缓走到夏晓雨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不过,若要论姿色,倒也不怎么差,看来小家伙的眼光还是蛮好的。”
夏晓雨知晓她口中的“小家伙”是指的谁,当下生生忍住了发问的冲动,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冰凳上,同时将自己脑海中的思绪放空。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个女人的那一刹那,她脑海里忽然响起熟悉却又陌生的,清冽如泉、温润如玉的声音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说。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便相信了那个声音,下意识地便随着那声音的话做了。
“唉,真是无趣,本来还以为抓到一个挺好玩的玩具呢。”那女子见夏晓雨没有半点反应,便兴致缺缺地松了手,又转身坐回冰榻,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眼眸熠熠闪光,“你要是不说话,本座厌了你,可就直接杀了你哦。到时候,你那小情郎带了小家伙来交换你,你说本座要怎么才能骗过他呢?”
夏晓雨闻言不由蹙了蹙眉,然而下一刻她陡然反应过来,紧紧抿住唇,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凡人,你该不是真的以为,本座拿你没有办法吧?!”似乎是恼了,那女子陡然沉了脸色,就连一直柔媚的声音也陡然沉了下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听到这声音的夏晓雨,却蓦然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哦呀?终于愿意说话了?本座可差点就把你当哑巴了呢。”依旧是那微微暗沉的嗓音,那女子唇角勾着夏晓雨无比熟悉的弧度,“看来,还是小家伙的东西好用呢。”
琉风国,清风城。
去城百里,有一小镇,名宁安;去镇三里,有一奇峰,名苍冥。苍冥山高千丈,峰奇石怪,然林秀水清,山间云雾缭绕,珍木异草、珍禽异兽颇多。常有猎户欲上山捕猎,然每每迷失于山中,数日难归。久而久之,此山再无人烟。后天降魔君,选此山居,建魔宫,召宫众,在山中布下阵法数道,苍冥此山,便再难有寻常人得入。
清风城的一家酒楼里,一袭黑衣戴着斗笠的南堂邪孤身坐在木桌旁,佩剑从腰间解下,放在了桌面上。黑色的斗笠将他的面容全数遮了去,南堂邪抬手招了小二过来,低声点了菜,便开始闭眸沉思。
风息即位不久,他便被南宫支开,道是要他去帮风息稳固帝位。他并非不知南宫担心的是什么,然而他也的确不大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忍心“清理门户”,故而便装作不知晓南宫的想法,依着风息的意思,随穆幽和尤楚去了琉风的边疆,助二将平定属国。
“嘿,听说了吗?忘炎国出现了神示!”旁边的桌子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那故作抑扬的话音,似乎又是一个卖弄小道消息的。
南堂邪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正值此时,那小二端着餐盘穿过大堂走过来:“客官,您点的饭菜~!”
旁边的桌子早有人兴致勃勃地问道:“神示?什么神示?”
之前那卖弄消息的男子一见有人应声,顿时得意起来,将自己不知如何听来的所知尽数道来
忘炎自古信奉月神,此一代月神祭祀无月前些日子归天后,殡葬司在收殓无月祭司的遗体时,在月神殿无意间发现了地下神宫。之后的某一日,月神殿与祭月殿的神侍们整理神宫中的历史遗物与文献时,神像忽然发光。而第二日,人们就在祭月殿中发现了本应在地下神宫的神像,而神像眼中带血泪,手中正捧着一块石刻板。
石刻板虽残缺不全,然之上字句却十分清晰。经忘炎朝中古学大儒辨认,石刻之上的古文字当是如下意思:
妖孽出,天下乱,月自出,即一统!
此一言出,忘炎国朝堂震动,联系到如今在四国恣意作乱的魔君,太子宫鹤烯当即决定,连系武林和三国,火速出兵,剿杀魔君。
听到这里,围听众人的脸色都有些狂热兴奋:“真的?”
“那这石刻的意思不就是……”
……
且莫说那些个长舌头的食客在那里争论不休,一直安静用膳的南堂邪却倏地停住了木筷,斗笠下一双鹰目射出冷厉的目光。
“小二,结账。”片刻后,南堂邪眸光渐渐平静,抬手招来小二,不等小二说话,便随手丢出一小块碎银,“不用找了。”随即他站起身,取了桌上的佩剑,转身便走出了酒楼。
小二伸手收了桌上的碎银,扫了一眼几乎没动几筷子的饭菜,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后,才揣着碎银子、端着餐盘走回掌柜处。那掌柜正在拨算盘,看到小二走过来,抬眸递了个眼神给他,小二点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那掌柜的抬手将站在不远处的副掌柜招过来,而后附耳过去耳语几句后,便将手中的账簿递给了副掌柜,一转身推开身后的暗门,消失在大堂里。
酒楼后院。
掌柜看了一眼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二,走上去问道:“如何?”
“的确是阵玄老者,不过他此次来意不明,是否要将消息传回?”那小二转过脸来,原本面对顾客时的灿烂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面容。
“送消息给他的人,查出来了吗?”那掌柜的沉吟片刻,问道。
那小二点了点头,答道:“是画徵欧阳家的小少爷,不过那欧阳家的小少爷和魔君是情敌,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地去告诉南堂邪,魔君有难吧。”
“的确,南堂邪这个人虽然护短,但却也正直得紧,魔君这些年来的作为,想是早已激怒了他,但是碍在南宫神医的面子上,一直没有发作罢了。之前在巨海帮的时候,南堂邪曾出手打伤魔君……”那掌柜的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如此看来,南堂邪应该是去‘清理门户’的,我们应该想办法帮他一把。”说到这里,那掌柜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向小二道,“这样吧,这件事情先压下,在主上大军到来前,先利用南堂邪打击魔君,最好能挫伤魔君的气焰。”
“如果他不是去‘清理门户’呢?”那小二眼睛一眯,问道。
掌柜的闻言抬眸觑了他一眼,道:“如果他不是去清理门户的,该怎么做,我想不用我教你,灵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