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宇轩暗想,不管怎么样,老人没有拒绝他,他姑且当老人是这儿的主人吧,而且主人在眼前,他不能造次,当务之急,是安顿好佳语。
洛宇轩走进茅草屋里,找到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铺着干草和一条竹席,竹席十分清亮,而且干干净净,摸上去材质极好,洛宇轩反客为主,将佳语放在床上,然后四处打扫了一番。
不多时,老婆婆回来了,她费力地提着木桶,洛宇轩急忙迎上前,说:“我来吧!”
老婆婆没说什么,见洛宇轩一副热心的样子,似乎丝毫不作伪,她竟然放手了。
洛宇轩笑道:“前辈,我来做饭吧,我借宿一晚,你需要什么,我都给!”
老婆婆不说话,只是沉默而固执地看着洛宇轩,洛宇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没有多想什么,他找到打火石和木柴,将木桶放在草屋门口,木桶里装着几条银白色的鱼,鱼看起来很活泼很美丽,洛宇轩竟然有些舍不得拿它们当食物。
老婆婆站在门口,冷冷地注视着洛宇轩,洛宇轩不敢怠工,他将白鱼洗干净,用匕首剖开,迅速去鱼鳞,去血水内脏,然后用树枝串起来。
然后生火,将串鱼放在柴火上面烤,他的野外经验不多,但是也够用。
不多时,鱼香阵阵,火焰舔舐着娇弱的鱼肉,洛宇轩计算着时间,等鱼肉散发出微微的焦香,他便取下树枝,先拿了一串,讨好似的递给一旁的老婆婆。
老婆婆也不推辞扭捏,她接过烤鱼,自顾自地吃起来。
剩下的几串烤鱼也好了,洛宇轩自己飞快地吞了几条,令他意外的是,这些白鱼肉质极为细腻,鱼肉隐隐有些甘甜,似乎是得了湖水的精华,吃起来丝毫不腥气,甚至有些滑腻甘美。
真好吃呢,洛宇轩暗想,这么美味的鱼,也给佳语喂一点吧。
毕竟,一直不进食,对身体不好,若是一直昏睡不醒,将来身子骨会越来越弱,而且中毒的身体会比较难以痊愈。
洛宇轩拿着一串烤鱼,走进屋里,玉如安静地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昔日灵动的双眸紧闭,静美如同一枚秋日落叶,让人见之忘俗。
洛宇轩心中顿时生出满满的柔情,这是他心爱的女子,即使前途未卜,他也要坚持下去,他会牵着她的手走遍五湖四海,竭力去完成她自由的梦想。
洛宇轩坐在床边,硬得咯人的木板,简朴至极的席子和草枕,一切就像一场梦。
昔日锦衣玉食的王爷,今日也沦落至此,连一个安居之所也找不到。洛宇轩心中十分难受,若是可以,若是环境允许,他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受这份委屈。
都是他的错啊!都是他的疏忽!
其实洛宇轩没有多少时间自怨自艾,因为前路漫漫,他必须带着佳语四处寻找解毒的方法。
第一步,便是休憩补充体力,然后走出这片深崖,到外面和洛宇泽他们会合。
洛宇轩想了片刻,他嚼碎了鱼肉,用嘴巴覆上佳语的樱唇,然后撬开她的唇门,将鱼肉推入她的咽喉,然后拍打她的背部,让鱼肉顺着咽喉滑入胃部。
如此,他将一条白鱼喂给了佳语,再多,似乎也不能了,因为佳语在睡梦中有了反应,她极力抗拒着嘴里的食物,几乎要吐出来,洛宇轩无法,只能停住喂食的举动。
所幸已经喂了一些,不怕佳语饿肚子了。
已是深夜,茅草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洛宇轩将佳语安顿完毕,走出草屋,见老婆婆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洛宇轩歉然一笑,说:“前辈,我内人体弱,而且中毒,不能吹冷风,特向前辈借宿一晚,希望前辈不要见怪!”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已经说过一遍!”
老婆婆的声音嘶哑粗噶,十分难听,洛宇轩听了这个声音,头皮有些发麻,但是他不敢露出半点鄙弃之意,毕竟如今的情形是,他和佳语闯入别人的地盘,他们是客人,老婆婆才是主人。
洛宇轩寻了一块空地,又找了一些茅草来,用草木堆积成一张素陋的床,然后他和衣躺下。
老婆婆进屋去了,茅草屋里还有几张板凳,她将板凳挪到一起,躺了下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嘀啾的鸟叫声唤醒了洛宇轩,洛宇轩睡得并不熟,因为他要守护佳语,不能深眠。
他睁开眼,借着东方明亮的阳光,看清了悬崖底部的环境。
四处都是古木,不远处有一面镜湖,峭拔的山崖上布满藤蔓,即使是猿猴也难以攀登。
这儿似乎是一处小小的山谷,四面环山,那座悬崖极高,位于北面,挡住了外面的风。
小小的山谷里,和风惠畅,鸟语花香,当真是一处人间桃源。
洛宇轩满足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原本胸口处的郁结和苦闷似乎已经随风消散,他的心里充满了阳光的温暖和清风的和畅。
有多久没这么舒爽了?似乎很久了吧?他一直隐居世外,直到遇见佳语,然后四处奔波。
就在他感受着山谷清风鸟鸣的时候,一道极冷的目光像幽幽的鬼魅飘至眼前,洛宇轩猛地一惊,抬头望去,老婆婆已经出门了,她站在不远处,面色冷漠。
她盯着洛宇轩,始终不言不语,好像一尊僵硬刻板的泥石雕塑,看了让人心里无端发憷。
洛宇轩急忙起身,将临时搭建的柴木床推到角落里,然后笑眯眯地招呼道:“前辈,对不起了,打搅你了吧?我这就去钓鱼给你做饭!”
洛宇轩的示好,并未引来老婆婆的慷慨,她的面色始终冰冷,而且,她的目光似乎变得有些阴冷可怕了,好像她和洛宇轩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洛宇轩心中一突,他当然记得,他和老婆婆从未有过交集,他的记性很好,见过的人基本上都有印象,尤其是这种体貌特征突出的老人,如果曾经相遇过,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人。
他搞不懂老人为什么用这么阴冷的目光注视自己。
难道真的有什么仇恨?或者,老婆婆将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
不行,这个老人太危险了,他不放心,绝不能让佳语涉险,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佳语不能遭受危难困苦,因为她已经身中剧毒,已经尝够了艰辛。
以后,就让他洛宇轩来保护好凌佳语吧!
洛宇轩自觉地去了湖边,拿出石头后面的鱼竿和木桶,开始钓鱼,不管怎么样,饭食要准备好,他不能挨饿,也要补充体力准备找到出路。
老婆婆一个人坐在板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她的心思,洛宇轩无力也没有兴趣去猜测。
当然,洛宇轩一直观察着老婆婆,他怕老婆婆对佳语不利,所幸,老婆婆暂时没有动手的迹象,她虽然没有表现出善意,却也没有对他和佳语使坏。
这一点,洛宇轩是很感激的,他想,若是可以安全离开,日后他会派人来报答老婆婆。
洛宇轩以前隐居的时候也钓过鱼,他的技术很好,不多时,便钓上十几条白鱼,镜湖里水草丰茂水流暗涌,很适合白鱼的生长,这是洛宇轩的观测结果。
钓到鱼,洛宇轩如法炮制,用柴火烤了鱼,然后分给老婆婆享用。
老婆婆和昨夜一样大大方方地接过鱼吃了。
白鱼的味道依旧十分鲜美,即使是吃遍天下美食的当朝王爷,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生长在湖水里的罕见白鱼当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洛宇轩自己吃了个饱,然后拿着一条鱼走进屋里,他给佳语喂食,尝试了几次,总算成功了。
然后他给佳语把脉,佳语的脉象十分微弱,显然生机渐失情况危急。
时不待人,趁着黑风寨的悍匪没有发现这片山谷,他必须趁早带着佳语逃走,以防万一才是洛宇轩的保命法则,至于那个老婆婆,他相信她可以自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这一点,虽然老婆婆身患残疾,但是,她身上有一股子诡异的力量。
洛宇轩见多识广,他对危险的嗅觉十分强烈,同时,他对能人异士的感觉也很强。
他相信老婆婆是个不简单的人,她隐居于此,或许也有着什么苦衷,只是,他不愿意深究。
逗留了半天,洛宇轩休息好了,他打算离开了。
他抱着昏睡的佳语,走到老婆婆跟前,躬身一礼:“前辈,多谢你的收留,日后自会报答,我乃当朝王爷,虽是闲人,却也付得起一些报酬,前辈,我这就走了。相遇是缘,祝您老安康……!”
说到最后,洛宇轩用上十分真诚的语气,一脸诚恳之色,看得让人心生叹服。
老婆婆却不为所动,她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用一根木棍拨动地上的蚂蚁群。
洛宇轩见她不肯回应半分,也不强求,径直抱着他的心爱之人转身离去。
出谷的地方很难找,四处都是悬崖峭壁,洛宇轩到处转了一遍,只看到猿猴难攀的峭壁巨石。
他思索片刻,在树林里找到一棵巨大的古木,古木高约百丈,树冠极为繁茂,树皮沟壑丛生,看上去沧桑而富有灵气。
洛宇轩飞身上树,踏着树枝的分叉一直飞到最高处,他立在树冠上,稳定身形,然后举目望去。
树林郁郁,花木繁荫,高崖险峻,湖水静谧。
这山谷不大,扫视一圈,只有飞鸟往来,连走兽都难以见到一只。
不远处,是老婆婆和她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