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棵烟,他竟要了人家一条命
李五十六岁那年在蟒牛哨孙大棒子家当半拉子。他虽然个头不高,模样也不出奇,心眼却挺多,嘴也特别甜,爷爷奶奶叔叔大爷整天挂在嘴上,哄得那些大人滴溜溜转。大伙儿都说这孩子将来准有出息。可谁知道,他竟上鸡冠山当上了万人骂万人怕的土匪。说起李五当土匪的原因简单的让谁也不会相信——因为一棵烟。
孙大棒子家打头的姓杨,外号杨大个子。这天,他领大伙儿铲岭西大长垅,铲到地当央,杨大个子把锄头往垅台上一杵,从兜里掏出烟口袋,冲大伙儿一招手,“来,来,歇会儿,抽袋烟。”
杨大个子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从来都抽“四等烟”。这四等烟有说法,那就是:“一等烟”是烟、纸、火都有,“二等烟”是有烟有纸没有火,“三等烟”是光有烟缺纸还缺火,“四等烟”是啥都没有,见谁抽烟就伸手。今天,抽四等烟的请大家抽烟,赶上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大伙儿“哄”的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贫杨大个子。这个说:“打头的,是不是昨晚上做梦娶媳妇来,今个高兴,让俺们大伙儿也跟着乐乐!”那个说:“八成是东家给打头的加工钱了,打头的一高兴,出出血,犒劳犒劳咱们这帮穷弟兄!”跟在杨大个子身边贴镖的林仪山见大伙儿一个劲地问,杨大个子光嘿嘿乐不吭声,就捅了他一把:“打头的,啥好事,快说出来,你看他们猴急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后屯周寡妇答应嫁给我啦!”杨大个子四十五六了,仍光棍一个,孙大棒子就托人去问周寡妇。周寡妇嫌杨大个子长得难看,死活不答应,一抻就是两年,把个杨大个子急的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如今不知怎么的周寡妇寻思过味来,答应了。
“今天,我请客,咱们十几个弟兄都有份,有烟袋的用烟袋,没有烟袋的用纸卷,这旱烟可是正宗漂河产的蛤蟆头啊!”杨大个子边说边挨个人分烟,走到李五面前,他先拿出一张卷烟纸递过去,刚要捏烟,想了想,又停下了,说:“不行!不能给你!你小子还没有好汉鸡巴高,抽什么烟?算了!”看李五脸色变了,杨大个子又说:“抽烟,耽误长个儿,我这是为你好,小子,别不知好歹!”
李五一声没吭,大伙儿看的清清楚楚,那张卷烟纸被他捏成了碎末末。晚上,李五对林仪山说,伙计们个个都有份,单单没有他的,杨大个子太可恶了,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报这一棵烟之仇的。
林仪山以为李五是在气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会认了真。转过年开春,小半拉子李五失踪了。几年后,蟒牛哨来了一伙土匪,把孙大棒子家团团围住,指名道姓要杨大个子。他们把杨大个子绑在村西头的大柳树上,在上风头拢了一堆火,上面放上蒿子,可怜杨大个子生生被烟呛死了。大伙儿这才知道,李五为了报当年一棵烟之仇,上鸡冠山当了土匪,几年卧薪尝胆,如今已是鸡冠山的三当家的。当上三当家的第二天,就带人来到了蟒牛哨。
出了这件事,乡亲们对李五可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纪,咋骨子里透着狠劲儿?
为了一个女人,他对准自己的“根儿”开了枪
这年冬天,土匪绑回来个漂亮的女人,县城德顺兴烧锅的小女儿,叫胡秋月。胡秋月二十一二岁,梳着一根到腿弯的大辫子,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在毛嘟嘟的长睫毛下“忽闪忽闪”,把鸡冠山这二百多个土匪的心都揪住了。大当家的“草上飞”盯着秋月瞅了有两个时辰,说话了:“妈的,这小妞,跟咱们,白瞎了!和老三倒般配,就给他吧!”
“凭啥?”二当家的于天成霍地站起来,气呼呼地说:“大哥,古往今来有让吃让喝让穿的,可没听说过让女人这一说。今个,咱哥仨比一比,谁赢了,这小娘们就归谁!如果他老三比咱俩蝎虎,小娘们归他咱心服口服!”
其实“草上飞”也看上了秋月,为了笼络人心才故意说让给李五,明知道于天成不会答应。这会儿见于天成上钩了,就大声问手下的土匪怎么办。卖呆不怕乱子大,土匪们恨不得三个头儿为了争女人闹塌了天才好呢,就纷纷起哄:“比!比!凭真本事,谁赢了就归谁,合理!”“大当家的,你的鸡也该有个窝了!”“大当家的,山寨是该有个压寨夫人啦!”
“草上飞”吩咐手下端来酒菜,亲自动手给于天成和李五倒上酒,“既然弟兄们都是这个意思,我再谦让就是装犊子了,咱们就用这碗酒垫底,比它个上下高低!”
“草上飞”喝干了碗里的酒,抽出别在后腰上的烟袋,捏了捏黄烟按进烟袋锅,吩咐卖呆的土匪,“来,拿块火炭给我点上!”一个大个子土匪从火盆里夹出块通红通红的火炭,
“草上飞”把棉裤撸到大腿根儿,露出白白的大腿,“来,放这儿!”拿火炭的和卖呆的都蒙了,他们啥时见过这阵势?心里也明白,大当家的这是要玩真的了!哪敢不听,只得乖乖照办。火炭放在大腿上,“呲啦啦”响,一会儿工夫就烧了个大坑,屋子里满是刺鼻的人肉味。“草上飞”眼睛都没眨,笑呵呵地用烟袋朝火炭上杵,“吆,怎么点不着?再来一块!”
第二块火炭放腿上了,“草上飞”仍不点烟,任凭火炭在腿上“呲啦啦”响。不到一袋烟的工夫,“草上飞”的腿上就烙出了四个鸡蛋大小的洞。
“草上飞”“表演”完了,于天成操起酒坛子,依次洒满酒。“轮到我了,来,干了!”刚要扬脖喝了,好象想起了什么,“不行!光提酒不加菜怎么能行,好吧,我加个菜。”于天成抽出把刀,“呲啦”一声在自己的右腿肚子上割下块半斤大小的肉,“啪”扔进火盆:“二位,稍等会,菜马上好。”边说边用尖刀扒拉着烤那块肉,“这大腿肉,讲究的是吃火候,火候差了,太腻,火候大了,又咬不动。”
土匪们被这阵势吓出了一身冷汗,“草上飞”就够绝的了,于天成比他更胜一筹,谁知道“三当家的”李五还会弄出啥名堂?
这时,李五说话了:“两位当家的,我李五年龄小,经历少,比二位差天上地下,我服了。说起来,千不怨,万不怨,就怨我腿裆里这家伙作怪,才斗胆和你们较量。既然找到了根儿,我就当着众位兄弟的面,除了这惹祸的‘根儿’。”说着,抽出盒子炮,对准自己的腿裆间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响,李五的腿裆间升起一团血雾,血流了出来。
不用说,这场较量李五赢了。腿上烧几个洞割去块肉咋能比把自己的“命根儿”去掉更蝎虎。胡秋月归了李五。不过,“草上飞”和于天成说过这话,他李五虽说胜了,可他整天搂着个漂亮妞儿,啥也做不成,急也急死了,够他受的。可他们乐了没几天,就看出了端倪,胡秋月的肚子竟渐渐大了。李五那物件废了,咋还会作妖?后来他们知道了,那回较量,李五在大腿中间吊了个猪尿泡,里面装的是鸡血。
土匪知道了真相,对李五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他有头脑,有心计,不但狠,而且阴。
为办件好事,他慷慨就义
转过年,胡秋月死了,她是被日本兵糟蹋后投河自尽的。
胡秋月说她想家了,要回去看看,再说肚里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得置办点小孩衣服、奶瓶子,尿介子什么的。李五拗不过她,只好派两个土匪送她下山,没想到在孤山子遇上了山本一郎带领的几十名日本兵。
这年秋天,天老爷连着下雨,,两个多月没开晴,山上又潮又湿雾气还大,大部分土匪都患上了痢疾,李五自告奋勇下山买药,被埋伏在药店的日本兵逮个正着。还没等严刑拷打,李五就来个竹筒倒豆子,把来历身份交代个一清二楚。
山本一郎听说李五是鸡冠山土匪的头儿,就许以金钱美女,并让他当上了县保安队长。
听说李五又投靠了日本人,乡亲们个个咬牙切齿,诅咒他遭雷劈挨枪子被车撞五马分尸,反正不得好死。刚开始,山本一郎对李五的忠实程度持怀疑态度,曾派人暗暗跟踪,发现李五一有空不是进酒馆就是逛妓院,心思都在酒和女人身上,才渐渐放下心来。
山本一郎不知是鸡鸭鱼肉吃多了,还是逛窑子伤了元气,竟拉起了肚子,一天少说十几次,多的时候根本提不上裤子。医生看了无数,就是不见效。李五说他有个远房叔叔精通中医,不妨请他看看。山本一郎病急乱投医,尽管心存疑窦,但也没有办法。好在李五乖巧得很,按药方抓了几味中药,熬好后,当着山本一郎的面喝了几口,余下的山本一郎喝了,病竟奇迹般好了。
山本一郎设宴款待李五和他表叔,说他们是大大的良民。
山田小队长失踪了,山本一郎派人四处寻找,在蟒牛哨后山发现了山田的尸体。山本一郎决定血洗蟒牛哨,全村老少全部杀光,一个也不留,为山田报仇。
血洗蟒牛哨那天早晨,起床号吹了好几遍,竟没有一个人出来集合,山本一郎到营房一看,他的几十个部下都拉肚子拉得起不来炕了。
山本一郎派人请来李五的表叔。李五的表叔亲自上山采来一些草药,架起大锅熬了一锅药汤。药熬好了,山本一郎奸笑着对李五说:“李队长,你的大大的好人,药的,你先喝!”
看李五毫不犹豫“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山本一郎才放心让自己的部下喝。
几十名日本兵全部喝完药,大夫也背着药箱子走了,李五说话了:“山本一郎你个龟儿子,你上老子当了!你李爷我明人不说暗话,这药汤是用走马芹熬的,不出两个时辰,所有喝过的人都得死,神仙也救不活了。娘的,你以为中国人是泥做的,爱咋捏就咋捏?”看山本一郎目瞪口呆的样子,李五更来了精神,”为了这一天,我忍辱负重,故意下山被你抓,故意进酒馆逛窑子,给你造成错觉。你上当了,相信我了,我在你吃的菜里下了巴豆,又为你治好了病,让你相信我表叔的医术和我的忠诚。实话告诉你吧,我表叔根本就不会给人治病,他是专门给牲口治病的兽医。本来想让你们过了八月十五再死,没想到你要血洗蟒牛哨,我只好提前了……这辈子,我……只做了……这一件……好事,死……也……值了……”李五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几十名日本兵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儿都咽了气。山本一郎见大势已去,拔出刀剖腹自杀了。
乡亲们把李五埋在蟒牛哨村后的山坡上。在是否立碑的问题上意见不统一。尽管没立碑,每年清明节,乡亲们都到他的坟前陪他坐坐,说说心里话。坟前那条小路竟然越来越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