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的清晨，阳光透过朝霞发出橘红色的光，草坪的绿草叶上挂着一颗颗圆润小巧的露珠，微风拂来，绿草摇摆，几颗小露珠弹跳几下，落入草丛深处，消失了。
何修舞在接到导师Maria电话的第一时间赶到导师办公室，敲响办公室的房门。
“Come in！”门内传出Maria的声音。
何修舞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推门走进来。
一位中年东方妇女正在奋笔疾书。她把黝黑长发挽成花瓣状的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无框眼镜，涂着橘色系的口红，看上去优雅而知性。
“来了？坐。”Maria忙里偷闲看了何修舞一眼。
何修舞关上房门，忐忑不安地坐下。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Maria看着自己最有天分、最出色、最喜欢却又最头疼的学生，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
“论文选题呗。”何修舞自从确定真爱公式为毕业论文选题后，导师隔三岔五就会找她谈心。
“你知道？知道还明知故犯？因为这个论文选题，你的奖学金已经被取消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固执？”Maria严肃地看着何修舞。
“我承认我固执，但不认为我有错。我知道我在真爱公式上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导致我和奖学金失之交臂。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选择数学的初衷。我坚定地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用数学公式计算出来的。课题一旦成功，将引起世界性的轰动，更可以简化人们的生活方式，造福人类。虽然我每天要打三份工赚取研究经费，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何修舞眼底闪着璀璨的光芒，只要涉及学术，她比任何人都要专注和认真。
“Miss He，每个人都有梦想。你通过叶教授的大数据理论导出真爱公式，这个想法很好。我从来也没否认过真爱公式存在的可能性。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有潜力的学生误入歧途。”Maria激动地拍着桌子，“真爱公式本身不存在问题，有问题的是构建真爱公式的你。我反复提及你的公式存在着致命的错误，缺少关键的感性行为参数。你怎么总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何修舞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辩解：“我不认为我的公式存在什么错误。一个纯理性的数学公式为什么需要感性行为参数？这是数学，不是公关课！”
“但是你的这个数学公式，是真爱公式啊！我问你，你谈过恋爱吗？”Maria叹息，抚额。
恋爱？
何修舞摇了摇头，反问道：“自恋24年算吗？”
Maria额头青筋直跳，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学生没有办法。
“虽然你的数学专业水平已经达到了硕士的水准，但就感情方面的认知而言，你完全不具备论证这个论题的资格。放弃吧，现在更改还来得及。”Maria一针见血。
“这是什么道理？”何修舞“噌”地站起来，“Maria导师，那您具备资格了吗？您可一把年纪了，即使有真爱，也肯定错过了吧？所有人都希望在一生最美的时候找到真爱，而不是在垂暮之年反复念叨着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遍的遗憾！”
“你回答我：什么是真爱？”Maria脸色骤然一变。
“真爱，就是两个最匹配的人找到的一种最优值的爱！”何修舞提起真爱，脸上焕发出强烈的自信。
Maria愣了一下，随后叹气、摇头：“你有空还是找个男孩子谈场恋爱吧！现在的你别说真爱，你对爱简直是一无所知。换个选题吧，否则我不会让你毕业！”
“不可能！我唯一的朋友差点儿因为我的真爱公式自杀。我不会放弃。每一次真理的诞生都必然面对滔滔不绝的反对浪潮。Maria，我一定会验证真爱公式的正确性。”何修舞想到Lily苍白的脸孔，心如同被针猛扎，“这一次，我会拿我自己做实验！”
Maria叹息，再叹息。
何修舞怎么就那么固执呢？她就不能改变一下吗？哪怕一点点也好。
“你很快就要毕业答辩了，可你目前连研究经费都没申请下来，时间上你来不及的。”Maria使出撒手锏。
何修舞愣了愣，恭敬地向Maria鞠躬：“钱我自己想办法。”
然后，她挺直腰杆，扭头离开。
“固执，简直和我年轻时候一样，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头看看对错。”Maria望着何修舞关上的房门，开启第一百次叹息模式，“希望她能早日遇见真爱，明白感性行为参数的至关重要性。”
何修舞自然没听见Maria的感叹。她的脑海里塞满钞票。真爱公式的计算速度实在太慢，她得尽快找到足够的经费完善这一块。何修舞走得很快，一口气穿过学校的建筑物，来到了悉尼大学校园草坪上。
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其中最惹眼的是正在弹唱招新的William。
在一年一度招新日，William的摇滚社团活动被何修舞破坏，只好小规模在校园内流动招新。
这会儿，William看到何修舞，立刻对她竖起中指：“女骗子来了，你的骗术被当众揭穿，我还以为你被学校开除学籍了呢！现在看看，我们学校还真是伟大，包容四海。”
“闭上你的嘴，你才是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何修舞气得牙根痒痒，抬起了右腿。
“恼羞成怒，要打人啦！”William吓了一跳，急忙抱着心爱的电吉他后退了一大步，“我可警告你，打架是违反校规的行为，会被学校开除。有本事你别耍狠，拿实力说话。比如你的那个什么真爱公式，想骗人就得下本钱，想办法造假，乱配姻缘呗！”
何修舞气得满脸通红，直磨牙：“我的真爱公式不是骗人的把戏。”
她看着欠扁的William，右腿抬得更高。
“妈呀，中国功夫。”William吓得双腿发抖，“冷静，冷静。你打了我，肯定会被抓到警察局关起来的。到那个时候，你就没时间寻找加快真爱公式运算速度的经费啦！那个公式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对啊！她急着冲出来的目的是寻找经费。
而经费——
何修舞看着William灵光一闪，麻利地收腿，蹿到William身前，揪住William的衣领。
“啊呀，打人了。救命啊！”William夸张地叫嚷。
“闭嘴。”何修舞拉近与William的距离，“红灯区在哪儿？”
“你想干吗？”William瑟瑟发抖。
“你问那么多干吗？红灯区在哪儿？”何修舞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四周，附近好奇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就在……”William被何修舞磨牙的模样吓了一跳，生怕被揍，急忙说出地址。
“知道了。别告诉其他人，否则小心我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何修舞说着狠话，然后松开William，转身朝宿舍跑去。
William看着何修舞远去的背影，吐出口唾沫，揉揉因过度紧张而抽筋的嘴巴：“男人婆活该一辈子找不到男朋友。”
当夜幕降临，白天安静的红灯区仿佛睡醒的美妇人精心装扮了起来，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街口，一个裸女躺在酒杯里形状的霓虹灯闪烁着。往里看去，各种形形色色的霓虹灯闪烁，将没有什么路灯的街道点缀成另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而街口和巷子里，还有相邻的马路两旁，都是三三两两的站街妓女。
“天哪，这里怎么这样？怪不得男人们喜欢来这里，穿这么少跟没穿衣服似的，不看白不看，谁都想摸一把！”何修舞躲在大红色的公共电话亭内，拿着一本数学期刊，从刊物中间的小洞向外偷窥。
这些妓女年纪跨度很大，最小的也就十六七岁，大的都有四十多了吧。但不管多大年纪，都袒胸露背，浓妆艳抹，一张张烈焰红唇像是活招牌一样。
何修舞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和附近的环境格格不入。
“好眼熟，是明星吧？”何修舞偷窥了一会儿，看到目标。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相机打开，透过刊物上面的小洞，偷拍街道对面。
“好棒！”初次尝试到成功的喜悦，何修舞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