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雪让青儿先下去,自己到床上躺着,这几天更加嗜睡了,这早上刚起来,就又觉得犯困,步雪想小睡一会儿,过会儿起来就直接去老太太那边儿,她这刚躺下,青儿就过来说二太太来了,步雪觉得莫名其妙,这杨语嫣闲着没事怎么跑自己这儿来了。
但是,她还是起身了,杨语嫣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笑声:“呵呵呵,妹妹来悄悄姐姐,听说姐姐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这可千万别出什么叉子,万一姐姐要是出什么事,我还要管着家里的事情,太麻烦了。”一听这话,青儿就不乐意了,刚想说什么,就被步雪拉了一下,青儿撇撇嘴。
步雪坐在桌边说:“难为妹妹还惦记着,过来一起喝杯茶吧,姐姐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妹妹别嫌弃就好,刚结婚的新娘子,待遇还是比较好的,过段时间可能恢复正常了。”
杨语嫣听到步雪这么说,心里很生气,只是又不能怎么样,只能是心里发恨,脸上却挂着笑,嘴里说道:“看姐姐说的,妹妹我再好,也不如姐姐这里啊,姐姐这里是人杰地灵,连丫鬟都是最灵气的。”说着就看向一旁一直在翻白眼的青儿。
步雪说:“青儿,去外面看看水烧好了没有,别耽误了二太太喝茶。”青儿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作为下人,看脸色还是会的,于是就不情愿的下去了,她知道大太太是为她解围,只是,心里却是埋怨二太太太不给情面,以后,一定要给二太太好看。
支走了青儿,步雪就回头看着杨语嫣,最近天气转暖,杨语嫣穿着绣金花的淡蓝色小褂,里面穿的也少了几件,腿上是月白色的锦缎裤,脚上是让院里手工活最好的刘妈妈做的绣鞋,现在不跟封建时候似的要求裹脚了,但是杨语嫣脚小,这小绣鞋穿在她脚上,就像是真的三寸金莲似的。
这一身儿的打扮,真真是咸的人比花娇,再看看自己,在易家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早就不知道外面流行什么样的打扮了,自己平时也很少上街买首饰什么的,现在自己身上带着的首饰还是当初嫁进易家的时候,自己带来的嫁妆,还有后来易天鸣给自己做的几件首饰,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时兴的首饰。
再加上这几年在易家早就把自己身上的气焰耗尽了,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就是一点生气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是啊,跟杨语嫣比起来,男人还是喜欢杨语嫣那样的吧。
杨语嫣看到步雪在打量自己,于是就头一仰,手一抬,摆了一个很是有谱的架势,那架势,比步雪这个大太太都有气势,步雪了然一笑,新媳妇儿进门,真是有自信啊。
步雪觉得累了,本来就是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儿的,这二太太来闹了这么一会儿,自己更觉得累得慌,不光是身上犯懒,心里也累,与其在这里看着这新来的二太太耍横,还不如上床上躺一会儿,于是就说:“妹妹啊,姐姐这几天身子不爽快,就不多留妹妹了,一会儿老老太太还要找我问话,我想先休息一下,你看……”
步雪也没有把话说死了,杨语嫣在不怎么说也是大家出来的人儿,一听步雪这话,就知道,这是在赶自己走了,杨语嫣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显摆自己的,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也看到步雪这脸色苍白的样子了,于是就说:“哟!你看你看,真是打扰姐姐了,妹妹这就走,姐姐赶紧先歇着吧。”
说完,杨语嫣就扭着腰走了,后面跟着两个丫鬟,就像那封建社会的大小姐,前呼后拥的。
步雪看着这阵势,冷冷的笑着,然后去床上休息,一会儿还要去应付易家的老太太和老爷子,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午时,有下人来叫步雪去老太太那边,步雪从床上下来,稍微梳洗一番,就让青儿跟着,一起去了老太太的屋里。
步雪进门的时候,下人们正在上菜,恭敬地叫了一声爹娘,老爷子看步雪过啦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做吧,一起吃点。”步雪坐在最下首,老太太看着,只是冷冷一笑。
这顿饭吃的极其压抑,本来说是有话要说的老太太也没有说话,三个人只是淡淡的吃着,步雪拿不准,这易家二老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敢问话,只能等着,好不容易等吃完了饭,老太太拿着帕子擦着嘴,说:“步雪啊,你虽然是大太太,但是你也该明白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是想要说你什么,语嫣刚进门没多久,身体上也比你要好得多,你要多照顾照顾她,晚上啊,让天鸣夺取二房那边,我们啊,不图什么,就是盼个大胖小子。”
步雪没想到老太太是来说这个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一直记着呢,我知道您二老盼着易家能有后,我会多劝劝天鸣的。”
老爷子听了步雪的话点点头,老太太也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一个没有生养的女人,在这深宅大院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只是毕竟步雪是大太太,所以易家二老也不想闹得不愉快,步雪能够乖巧听话,这是最好的。
从易家二老的院里回来,步雪就觉得累,心里累,回房后正好碰到易天鸣在房里,步雪就冷笑这说:“呵,大少爷怎么不在妹妹房里,我这人老色衰的,哪有新娘子好看那!”
易天鸣本来是想过来问问步雪,上次让她给杨语嫣的钱,她给了没有,没想到她一回来就说话冷嘲热讽的,顿时那火头就蹭蹭的往上窜,猛然一拍桌子,说:“步雪,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嫁过来这几年,家里大点的还算可以,你以为你还能当着这易家的大太太!就你这么多年来一无所出这一条,我就能休了你!”
刚刚易家二老就说过这话,现在易天鸣又来这样说,步雪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于是说:“呵呵,那你还来我这边干什么,找你的姨太太去啊,她能给你生养,以后别往我这里窜,省的你那老爹老娘还要叫我过去,让我贤惠一点,让我劝你去她那边,以后,你直接就呆在那边,别回来了!”
易天鸣看着坐在椅子上冷着脸,瞪着眼的步雪,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了一句:“泼妇!”甩袖子就走了。
步雪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等心情稍微平复一下,步雪喊来青儿,说:“去,我床头有一副药,你拿过来煎了,然后给我。”
青儿知道大太太心情不好,也没多说,就直接拿着药去煎了,正要把要下到锅里的时候,易天羽正好路过,问:“你家大太太的药不都是上午喝吗?这又是什么药?”
青儿一听见有人说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二少爷,也就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说到:“回二少爷,这是大太太单独命我煎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易天羽拿过青儿手里的药,翻了一下,原来这是打胎的药,易天羽没说什么,就又还给了青儿,并说:“今天下午看见我的事儿,别跟你家大太太说,这件事就当我从来不知道,知道了吗?”
青儿点头答应下来,易天羽就走了。
一会儿,青儿就煎好药给步雪送过来,步雪看着碗里的药,摸着肚子,吩咐青儿先下去,她眼里的泪花满满的,如果不是为了能够活下去,那个当娘的愿意打掉自己的孩子啊,但是,步雪不得不这样做,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深宅大院里,如果现在生下这个孩子,那就是给孩子的不幸啊,于是哆哆嗦嗦地端起药碗,流着泪就一口灌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药劲儿就上来了,步雪躺在床上,谁都没叫,只是自己忍着,嘴唇都咬出了血,她不知道的是,在窗户边上有一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切。
易天羽下午知道是打胎的药之后,就没有走,只是躲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上了什么邪了,他一直盯着步雪,看着她难受,自己心里总是跟小猫挠了一爪子似的,当他看到步雪突然销声的叫了一声,然后过了一会儿步雪哆嗦着下床去里屋换了衣裳的时候,易天羽知道,步雪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只是,易天羽不知道步雪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易天羽也没有责怪步雪心狠,在这个大院里,很多事情都是不如意的,这个孩子的去留也不是那么贱的事情。
易天羽看步雪没什么事之后,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步雪就喊青儿进去了,指着一个盆子说:“这几件衣服染了,拿出去扔了吧。”青儿也没多想,就伺候着步雪睡下了,然后拿着那几件衣服去扔了。
月上柳梢头,二太太的房里春意盎然,正合着这春风,大太太房里却是一片寂静,透着一股死气。
易家的大院里,永远都是那么安静,除了偶尔的吵闹之外,这偌大的宅门里,只有下人忙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