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一场,封氏的两个嫂子也没办法再呆下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任谁都不愿意拉下身段赔罪。何况,封氏也好,大堂嫂也罢,都是那种无礼还要闹三分的人。
封氏的亲大嫂虽然没有附和大堂嫂的主意,但也没有帮着封氏说话。因此,封氏也恨上了自己的亲嫂子。
让妻位的途径,要么让弓楠休了自己,要么自己要求和离。没有下堂妻还能留在夫家的道理。又不是皇帝的皇后妃子们,不当皇后了,皇上可能还会赏个妃子的名分。普通人家没有这个说法。一旦休弃或和离,就是恩断义绝。
封氏倒不是舍不得弓楠。她毕竟是生在这个时代,长在这个时代的传统女人。她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被休回家的女人多数会选择自尽。就算她自己不愿意死,娘家人也会逼着她死。和离的很少,算得上是妻子休夫了,为当世礼法所耻的不体面事。妻子也好,丈夫也罢,将来都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
为了给慎芮让位,置自己于不耻境地,这是封氏做不到的。就算为了大伯的身家性命,这牺牲也大了点。当然,这是封氏的个人想法,封家可不这样认为。封氏不清楚慎芮的能力有多大,也不清楚封简到底贪了多少钱。所以,她怀着深深的怨恨拒绝了两个远道而来的嫂子。
但封家毕竟是她的娘家,能帮一把的话,还是要努力一下的。于是,封氏收拾了行礼,打听了弓楠和慎芮在哪个茶场后,首次降低身段前去拜访那一对冤家。
弓楠听到封氏前来的消息时,正在茶场上检查新收上来的茶叶。听完汇报,他扔下众人,就往住处冲。大家惊愕万分地看着一向稳重的弓二爷,像兔子一样穿过茶场,迅速地闪进院子门。
“慎芮!封氏来了!”
弓楠的语气和神情给慎芮的感觉,就是‘鬼子进村了’。
“她来这儿干什么?我挪个地方?我想她应该不想看到我。反正我不想看到她。”慎芮抱着肚子摸了摸。她刚怀孕,正处于吐得一塌糊涂之时。
“先看看她来的目的吧。在我眼皮子底下,她做不了什么事。”
慎芮背过身去。单凭封氏和她共用一个男人,她就不欢迎封氏了,若加上以前和封氏的交往,她开始后悔跟着弓楠回来。
“我想换个地方。”慎芮有些恹恹的,说完就往卧房走,准备去收拾东西。
弓楠一把抓住她的手,“别怕。我一刻都不离开你,看她能做何事?”
慎芮挣掉手,还是想走。但来不及了,封氏已经到了院门口。
今年二十八岁的封素萍,与弓楠同岁,但眉间一个很明显的‘川’字纹,和紧抿嘴角造成的法令纹,使她比弓楠老了十岁不止。还有常年擦铅粉造成的皮肤问题,早年是皮肤瓷白无血色,现在则是大片大片的黑斑。封素萍只有擦更厚的铅粉和胭脂来掩盖,但仍能隐约看出那点点黑斑从粉底下显露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狞厉顽固,一点都不美了。
再看看身旁的弓楠,英姿勃勃,器宇轩昂,成熟与朝气并存,沉静与活力俱在,正是深具魅力的时候。
慎芮收起惊讶,压住不自在,上前对封氏一曲膝,请了个安。封氏先对弓楠略弯了弯腰,才硬挤了一个自认温和的笑,对慎芮说道:“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了。我们以姊妹相称,虚礼什么的就废去吧。”
“啊?二奶奶?这——不太合乎规矩吧?”慎芮小心翼翼地挤了个苦笑。
“规矩?规矩都不是人定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听从即可。”封氏不自觉地又恢复了颐指气使。这几年来,冰儿和霜儿先后嫁掉,金嬷嬷的腿脚常感不适,也不常在她身旁,新买的小丫鬟们没有一个敢劝解她。封氏的脾气愈加跋扈强硬,听不得一句违拗之语。
弓楠最反感的就是封氏这种傲慢态度,一见她这么说,冷冷地问道:“你不在顺远城呆着,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
封氏的胸口一滞,直觉地就想骂回去,忍了忍才说道:“我来看看自家的茶场也不行吗?长年累月在府里呆着,闷都闷死了。慎妹妹回来这么久,我一直没看到她,心里始终不踏实。”说着转向慎芮,硬扯了一个笑,“现在看到慎妹妹还是以前的人,我终于放心了。”
“呵呵——劳烦二奶奶挂心了。”
“喊姐姐!”封氏突兀地皱眉冷哼一声。慎芮赶紧补了一句“姐姐”,不过心里一万只‘***’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