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还在滔滔不绝说话,而一直站着的孟丽君,早就直挺挺跪下了!眼见全孝就要接了旨出去,也顾不得臣子礼仪,当下说道:“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因为说了半日,嗓子也哑了,那声嘶力竭的调子,将孟丽君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话一出,铁骑自不消说了,边上的廉希宪,也将眉毛皱紧了。
一丝锐利的锋芒在铁骑眼睛中闪过,他的声音照旧温文而不失威严:“为何?难道朕的孙女,不如宰相女儿不成?”
孟丽君镇定了一下,放平了声调,说道:“臣不敢。只是臣前往相府求亲在先,陛下赐婚在后,臣不敢有悖前言。”
铁骑淡淡说道:“早先已经说过了,你方才才请商侍郎为你说媒,如此大事定然不会匆忙决定。六礼未行,说不上违背前言。”
廉希宪上前一步,给郦君玉使了个眼色,说道:“即便已经登门说媒,也不曾下定。皇上赐婚,天下臣子,又有几人能叨此荣光?郦君玉只顾信义小道,却忘记为人臣之大道。还不谢过皇上隆恩?”
孟丽君自然听得懂廉希宪的话。明着是呵斥自己,其实是在维护提醒自己。但是自己却有说不出的苦衷,这婚事,是万万不能应承的。说不得,只要死赖到底了,铁骑向来以明君自诩,说不定也不会与自己计较。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陛下明鉴。臣若遵旨,天下之人,将何以目臣?或以臣为贪图富贵之辈。天下之人,将何以目郡主?或者以郡主为无才无貌无德之人,破人婚姻,便是明证。天下之人,又将何以目君?或……”咬牙,将那句胆大包天的话语说出来:“或者,以君为依仗皇权,横行霸道之君!臣子婚姻,本是臣子家事,君王如此干涉,只怕天下之人,都以君王为非!”
“大胆!”这话还没有说完,廉希宪已经厉声呵斥:“郦君玉,你也熟知礼法,为何今日竟然大失常态?难道是鬼迷心窍不成?”转身对皇帝说道:“皇上……”
话还没有说下去,铁骑已经站了起来:“廉卿你不消说话。”目光凌厉,盯着郦君玉,说道:“也好,我就你去梁相家求亲去罢。我倒要看看,梁相会不会应承你的婚事!也免得你说君王逼婚,天下齿冷!”
孟丽君知道,皇帝这话是下了最后通牒。他如此说话,就是笃定自己去求亲不会有结果了。也是,今日书房对话,传了两句出去,梁相即使再方正的性子,也不敢应承婚事与皇帝唱对台戏了吧?
即使梁相答应了自己的婚事,失宠于皇帝,已经是必然的了。皇帝几时曾被人这么顶撞过?看样子,郡主是不用娶了,京师也不用呆了。过一阵子就该收拾行李去海南岛或者什么地方钓鱼去了吧?
但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想到这里,孟丽君目光坦然了:“既然如此,还请陛下下旨,召回传旨的内臣。而今日之事,也请陛下下旨,不得泄露一字!”
铁骑冷冷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臣子:“你且放心。”转头吩咐了两句,自有太监飞速出去了。铁骑转过目光:“你且说说,假如梁相家婚事不谐,你却要我如何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