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见祖父居然愿意放开一线,不由又升起一线希望。望着祖父那沉凝如水的脸色,小心翼翼措辞:“皇祖父明鉴。皇甫将军叛国,虽然有很多证据,但是此事料想与家人无关。皇甫少华此人,祖父您也曾亲自接见,多加称赞。不管此人是何等身份,报国之心,却是拳拳可表,如若杀之,只怕是自损良材,而且,皇祖父也怕给后世留下无有识人之明的笑谈。”
铁骑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没有那个皇甫少华,难道这大元,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才来不成?”
铁穆见铁骑话语之中多有不悦之意,但是其中的威压却是渐渐淡化了。重重又磕了一个头,说道:“我大元自是人才济济。然而,适合出使异国的人才,却只有皇甫长华一个。皇甫长华已经出使,如若半路得知消息,只怕对于南征大业,反而有碍。”
铁骑见孙子处处都顺着自己话头说话,偏偏又都能说出自己的一番道理,心中有些受用,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问他:“穆儿竟然如此依赖皇甫家族?难道皇甫长华一番作为,就能令穆儿缚手缚脚,不敢施为?”
铁穆见祖父如此咄咄逼人,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皇祖父现在的神色,更似乎是想要与自己争强好胜一般。这样看来,祖父是打算给自己一个面子了。要给祖父面子,当下小心回答:“祖父曾经教导,若要为将为帅,必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孙子自不需要依赖某一个家族,然而只怕此事处理不当,伤了这天下豪杰的心,也违背了祖父的教导。”
铁骑微微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几日皇甫少华在比赛中表现出色,已经深得临安民众之心。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皇甫少华出身低微,而老百姓,却是最爱听下层人蹿上高位的故事。铁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舍弃了皇甫少华,只怕这参加武举的少年,很多要对铁穆失望了。难得的露出笑容,说道:“孙儿准备如何处置?”
铁穆心中大喜,却是不敢表露:“孙子以为,不妨任凭皇甫少华参加比赛。如若真是才华出众并且在南征中立下功勋,到时候皇祖父不妨向天下公示他的身份,也显示出皇祖父的浩荡龙恩与用人气度。此事传扬出去,天下英雄,必然因此归心。因为其战功赦免其父之罪,也不算违背了国法。”
铁骑见孙子如此说话,脸色又是微微一沉。终于说道:“如若其成功,皇甫敬的性命,也不能留下。此其一。其二是——假如皇甫少华立不下功勋,又将如何?”
铁穆一滞,说不出话来。
假如皇甫少华没有立下什么功勋,自己又将如何处置此人?
铁骑见孙子如此神色,心里隐约闪过一丝失望。站了起来,离开大案,拉起孙子,屏退左右,才温言说道:“皇甫敬的性命绝对不能留,这一点你绝对要记住。至于皇甫少华,你却要留心多看看,假如此人忠心耿耿而且没有立下什么功勋,那却不妨留下,日后也是一条守卫边疆的狗。”
万万想不到祖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铁穆想起皇甫长华楚楚可怜的风致,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勇气——刚才祖父已经让步了,说不定他会再让一步——开口说话:“臣孙以为,天命之说本就渺茫,皇祖父又何必拘泥于一个算命瞎子的胡说八道,以致于自毁天下良材?”
这话一出口,铁穆立即后悔。但是后悔也没有用,自己已经将话说出来,收不回去了!
果然,皇祖父的脸色立即大变。他厉声喝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