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君玉……在那样重伤时候依然记挂着自己的事情的郦君玉,怎么可能是心怀叵测之徒!
一定是有人算计着他!
是谁算计着他?谁能把手伸到安南来?
——当初谁可以制造皇甫敬叛国投敌的证据,今日谁就可以制造郦君玉居心叵测的证据!这并不难!
想到这里,铁穆的心,扑拉拉闪现出了一片光明!这么多天来,自己竟然是错疑郦君玉了!——但是想明白了这些,对于自己面临的困境,并没有任何帮助!
铁穆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大元帅,柳正风柳护卫营帐外求见。”禀告的是另外一个护卫秦洛,声音很轻,话语里有些怯懦。铁穆没有好气的挥手:“叫他进来就是。来这么多礼节干什么!”
秦洛见主子声气不好,反而如释重负。急忙走到营帐门口,请柳正风进见。来不及与柳正风说什么,只是调皮的与他扬了杨眉毛,说道:“主子说,叫你不要多礼。”
听了这句话,柳正风也是心里一喜。笑道:“多谢你了。”
自从郦君玉那件案子出来,柳正风很自觉就没有再做铁穆的贴身跟班。如果不是有什么战事,柳正风甚至不主动出现在铁穆跟前。半个月了,铁穆居然没有觉察自己的疏远——或者,是觉察了,但是不想理会。
这半个月来,柳正风的心,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变冷。虽然自信铁穆不会连带自己也疑心上,但是这一种疏远,却还是至少说明了一个事实——铁穆在怀疑郦君玉,不自觉之间,铁穆疏远了所有与郦君玉有关的人。
但是今日铁穆的没好声气的言语,却是一个好兆头。柳正风想着,进去,大礼拜见:“末将见过大元帅。”
“起来。这一阵空得很啊,等闲都看不见你人影。”铁穆没有好声气说话,“你来刚好。你给我带两支精兵队伍出去,回镇南关去,给我将粮草催运过来。”
柳正风站了起来,微笑禀告:“末将此来,正是为此。末将以为,此去镇南关,也不见得能运回粮草。”
“云南平章政事彭如泽却是吃什么饭的?”铁穆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云南四年积聚,就连几万担粮食也准备不出来么?”
“末将大胆。”柳正风微笑回禀,“云南一地,本就不十分富庶。又是与夷族杂居的地区,粮食积聚本来就为难一些。何况前些年湖广饥荒,搬运到湖广去的也很不少。再何况,彭如泽也不是什么尽心于国事的人。”
“你不要告诉我,你给彭如泽吃的什么东西,却没有什么作用。”
“彭如泽已经在尽心尽力搬运粮草了。前面道路上不搬运过来,他却也使不上什么力气。”柳正风告诉,“末将去探看过,云南的府库,本来也不过是只有几千担粮食而已,如今已经差不多空了。”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要看……”听柳正风说得如此明白,虽然知道是真话,铁穆还是恼怒。
“末将来此之前,也曾与郦先生讲起这一问题。”柳正风再次向铁穆强调了“郦先生”三个字,说道:“郦先生当时就告诉末将说……”
“说什么?”铁穆真真是迫不及待。
“唯一的办法,不是寄希望于后方,而是寄希望于前线。”柳正风话非常清晰,“如今我们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取粮于敌!”
“快说,如何取粮于敌?”
“很简单,就是实行我们曾经在湖广做过的那一套——郦先生说,我们只有将敌人的钱粮取为己有,才能脱困!”
铁穆将目光沉了下来:“郦先生就是这样的主意么——须知道,我大元王者之师,岂能行此强盗之事!”
“大元帅错了。郦先生曾经有话,他要末将先问问大元帅:大元帅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安南问题呢,还是想暂时得到安南的纳贡称臣?熄它三年烽火,然后等安南有力气了,降而复叛?”
“当然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是——郦先生他有办法么?”
“这办法,就是要给安南换一个皇帝,换一批官员!”柳正风说话,“将安南现有的上位者全部都拉下马来,换上其他人马!其他人马如果想要维持自己地位,就必须取得朝廷的支持。这样,他们就轻易不会对朝廷起叛心!”
柳正风说了整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的结果,是铁穆完全被说服了!
安南的大小地主们,怎么也料不到向来自称“王者之师”的大元军队,会突然就转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