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隐藏在这偏远之地,老人却一直未曾忘记朝廷。赵家王爷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奇死亡之后,他更生出了复仇的心思。他也曾派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游走各地,收集各地来的信息。甚至连从岭南到京城的各路驿站里,也有一些他的人。收集来的消息,却使他渐渐失望。大元江山已经基本稳固,自己这一群人,已经没有任何可趁之机。轻举妄动,只能自取灭亡。
他现在唯一的心愿是将自己手中的孩子教导成一代明君。只要孩子有足够的智慧,有足够的能力,那么,即使身分暴露,也有自保之力。当然,孩子有了见识,能够招揽到有识之士,有耐心等待到最合适的时机而匡复江山,自然是最好。但是说到教养孩子,他却是年老力衰,有心无力。
孩子虽然年龄尚小,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身分的高贵之处。虽然在荒山野岭里生活,却是动不动就摆出人上人的架子。自己想要教导,却是反而被孩子教训。有心摆出威严,却是被君臣之礼所局限,根本没有办法。
所以,他才起了一个为孩子找老师的心思。但是身在岭南,却哪里找名士大儒?自己势力不及之处,自己不放心送去;自己势力所及之处,却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所以,郦君玉远谪琼崖的消息传来时候,老人的眼睛不由一亮。根据收集来的信息,老人立即作出判断:这个人,也许是一个合适人选!
是的,根据传来的消息,这个郦君玉,不但有才,而且有德;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非常可疑,很可能就是大理王子;即使不是大理王子,无罪而被谪,即使是再忠诚的人,也要起抱怨心思。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更何况,郦君玉要去的地方是琼崖,那是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
经过一系列的考察,老人决定要将孩子交给郦君玉。虽然如此,他还是非常谨慎。关于孩子的身份,他没有泄露一个字,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只是,他没有想到,郦君玉不是平常人,从墙壁上挂着的两幅字中,他看出了破绽,而且,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想不到郦君玉回绝如此坚决,老人的眉头皱了起来:“郦大人可是嫌弃老朽粗鄙?可是嫌弃孩子顽劣?”
孟丽君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孩子们都是如此,又何来顽劣之说?只不过下官才疏学浅,实不敢莽撞为人师。”
老人温和一笑,道:“老朽亦曾听说,大人远赴琼崖,身边亦带学生数人;即使车上马下,亦不放过教训机会。何以如此看小孙不起?”
孟丽君一笑,道:“跟随下官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下官教育的,都是三教九流不入流的杂学,为孩子日后自谋生路,作些准备罢了。您却是才学之士,下官又怎敢班门弄斧,教训您的孙儿?”回头看了柳正风一眼,说道:“告辞!”带上柳正风,转身就走。
老人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走好,不送。”
孟丽君带着柳正风还刚转过厅门,便看见一个中年书生拦在门口附近。一脸的端凝,却是一声不吭。孟丽君一笑,说道:“这位先生,请您让上一让。”
中年书生沉脸不答,却扬声叫道:“父亲,您就这样放郦大人走了?”
却听里面的老人长叹一声,说道:“他有不愿,不便为难。”
却听书生道:“父亲,此事却是顾不得脸面了!郦大人如此坚拒不肯,必定是看出端倪来了——父亲,您放他不得!”轻轻一击掌,便看见屋角墙上,出现了一群人影;弓箭黑影箭尖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
柳正风长啸一声,拦在孟丽君的面前;剑锋一闪,就搁上了那个中年书生的脖子。那中年书生赞叹道:“料想不到,你一个文弱书生,却又这等身手!”一边称赞,手中折扇打开,身子一扭,却趁势将柳正风的剑招给卸了开去。柳正风如影随形,招招不离那书生要害;那书生手脚略略有些忙乱,却依旧躲了开去。两人一斗,立即离开了孟丽君。那书生眼见柳正风来势凶狠,自己再也无法躲开,便笑道:“你只跟着我吧,却小心你的主子!”柳正风一怔,却见郦君玉整个人暴露在毒箭之下,猛然警醒,急忙放开那个中年书生,身形掠回,依旧挡在孟丽君面前。
孟丽君眼见这中年书生如此行为,自己再装傻也买不了好去,当下长笑一声,说道:“大人,在下敬佩您是一个忠臣,有心前来拜会,不多带从人来为难大人。大人如此行为,却不是自寻死路?”
这话一出,在场人等,都是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柳正风虽然心思敏锐,知道这老者身份不同寻常,却也不知道这老人的真正身份!如今听孟丽君叫破,亦不由惊奇万分!却不知郦君玉为何如此肯定!
那中年书生,虽然跟父亲说“郦大人肯定看出端倪来了”,却根本料想不到郦君玉居然一口就叫出父亲的身份!
这世界上,真有人有这等眼力?
除了自己方才跟父亲的这句话之外,自己一行人,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