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丽君不解,道:“什么好热闹?”问完话,却听见前门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明白了,问:“是义父家来人了?”
荣兰笑道:“可不是!”便看见一群人拥过来。夸张的是,其中还有两个人,抬着一张大牌匾,那牌匾足足有半人高!牌匾上是四个大字“杏林圣手”!看见这样夸张的情节,孟丽君简直要晕死!
好在主角的心理素质不同一般,当下整整衣冠,迎接了上去。牌匾当然是不能收的,家属却不能不接待。
前来感谢的,是康家姑丈吴道庵。施礼还礼,互通姓名,孟丽君报的名字让吴道庵几乎掉下了眼珠子:“学生郦君玉,字明堂。”
吴道庵实在不相信,但是又不能不相信:“先生……果然是我家妻舅的救命之人郦明堂?”
孟丽君施礼,浅笑:“‘先生’之称,君玉愧不敢当。正是明堂。”见吴道庵脸色,又微笑道:“现下或者明堂身份未明,姑丈称呼,尽可随意。”
吴道庵不由惊叹道:“曾闻舅父言道明堂医术通神,却不意精通至此乎?真可谓生死人肉白骨也。”
孟丽君微笑道:“这也是康小姐命不该绝,而上天遣君玉适逢其会。君玉粗知医术,却被姑丈笑话了。”
那吴道庵也是个好学之人,也粗知医术。见郦君玉手段如此,竟然忘记自己家中的一大堆事务,两人讨论起医药来。两厢对照,两人都觉所获颇多。不觉暮色四起,而客栈门外又来了一个人。谁?孟丽君的义父康若山。得知女儿早产的消息,急忙赶回明州;走到半路,接到女儿早夭的噩耗,不禁两腿发软;赶到城外,却看见前来报喜的家丁。女儿竟然被人从棺材里救了回来!连带着,还有一个活外孙!这一喜,可真非同小可。跑回家中,见了女儿外甥,又见了妹妹妻子,知道吴道庵带礼物带牌匾去客栈道谢还未回来,心急也就自己赶来了。等见了女儿的救命恩人,又是一惊一喜。孟丽君当下大礼参拜,而康若山难免就要责怪:“儿呀,既然到了明州,为何却要居住客栈?为何不住家中去?莫非是看不起为父么?”
孟丽君迟疑未答。侍立一边的荣兰,见了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添油加醋告状之理?孟丽君急忙喝止。荣兰虽然只说得一两句话,但是康若山不是呆瓜,看着吴道庵那脸色,就知道大概。叹息道:“这是为父之过。未曾叮嘱清楚,以致你母亲如此多疑。幸好明堂不因此见怪。康家一门,又因此受惠了。”
见义父如此说话,孟丽君怎能不解劝?说了半日,康若山的怒气方才略略消散了些。三人这才起身,收拾了回康家去。早有家人跑回去通报消息,康家已经知道这救命恩人就是前几日自己家不肯认账的便宜儿子,哪里不大张旗鼓迎接入门?滑全得知消息,真正是又愧又悔。而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的康赛金,得知消息,也打点起精神来,又将丈夫好好说了一顿。
次日康家自然摆酒,大宴宾客。一是庆祝自家女儿死里逃生,二是庆祝新收义子。滑全打起精神,怀着鬼胎,尽心尽力,将酒筵安排的尽善尽美。孟丽君见滑全从来不敢再自己面前多呆片刻,也不由心里暗笑。她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滑全如若亲口认错,她绝对会原谅他,但是滑全不敢认错,她也乐得看滑全这忐忑不安的样子。滑全忐忑不安的表现,已经成为她最大的乐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