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盟
春风催人老，韶华逐水消。
二十四岁，已经是一个老女人了。但是苏素素依旧不把自己的年龄放在心上。她依旧用苛刻的眼光挑选着自己的恩客，依旧用清高与孤傲来保护自己；虽然她也偶尔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眼角，已经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鱼尾纹。
靠着自己的诗才，她依旧是士子们追捧的对象。但是她似乎不曾发现，与三年前的风光相比，她的恩客已经少了很多，鸨母对她的态度，也差了很多。
“小姐……”淡月站在一边，看着镜子中的小姐，怔怔地看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小姐，你该考虑一下了……陈公子，他在外面等着呢。”
“考虑什么？”苏素素回头，看着丫头那诚挚的眼神，怔忡了一会，才说道，“你跟我也这么多年了，当知道我的心事。陈公子……他不是我……”
“陈公子是好人。”鼓起勇气，淡月继续说话，“何况这么多年下来，陈公子的家人也都能接受您的存在了……陈公子也说过，家里是不许您过门做正妻，那他终身不娶妻就是。您身份是妾，但依旧是一家主母……”
淡月说的“陈公子”，就是孟丽君的第二号门客陈慎言。陈慎言拜在苏素素的石榴裙下，几已五年。五年前，陈慎言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儿郎……
苏素素想起前几日见到陈慎言的情景。陈公子……虽然说，这几年来，除了因为叩阕那一场风波外，他真没有经历什么事情。他协助郦大人办报纸，办学校，办印书坊，三四年间，已经成为临安士林百姓心中最有威望的人之一。但是……他，到底还是老了。他的眼角，也出现鱼尾纹了呢……
苏素素当然知道陈慎言的心意。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把陈慎言当作喜新厌旧的纨绔子弟，不放在心上；但是三四年下来，如果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傻瓜了。然而，明白是明白，她无法回报。一颗心分不成两半，那颗心里，早有一个人在。
苏素素不由浮起一个笑容……如同当年那个幸福的十八岁少女。七年多过去了，他，也该快回来了吧？
淡月看到主子的笑容，当然猜到主子联想到了什么。不由淡淡叹息，却没有说话。小姐还在做她的好梦呢，谁知道那个叫李小凡的男人还在不在这个世上？六年了，没有任何音训；边疆又是苦寒地方，这几年又是摩擦不断……
即使那个男人还活着，又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淡月想起了八年前。
那时候，小姐终日以泪洗面；一把剪刀终日不离手。鸨母想要进门，她先堵在门口哽咽说话：“你再逼迫，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这把剪刀，必定要见血才罢休！”
如此刚硬的措辞，纵然是老鸨也胆战心惊。僵持了一个月之后，老鸨再次登门：“我的姑奶奶，这回客人与其他人不同。他说了，只求见你一面，跟你说一句话，说完就走。求你了，买你我也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呢，你给我找回点本钱好不好？”
小姐不由冷笑，说道：“想不到我的名声居然大到这等地步？有这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