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执迷不悟。”云扬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既然如此，为师也没有办法。你相救皇甫少华，本也有合适理由；但是皇上权威，却不容人反抗……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柳正风沉默了片刻，终于说话：“没有。”
云扬站了起来，“那，就照规矩行事吧。你也见识过，知道规矩。”
三尺清锋寒如水。
皇甫少华加快了脚步。
书摊前，有一个俏丽的侧影。那个姑娘，胸前拿着的，正是那朵三色菊花。
三色菊花，是极其稀有的品种。整个临安，也没有几株。
先生，果然做了安排……
心中，充满着喜悦，但是喜悦的同时，却隐约有些不安。
那个姑娘，缓缓转过脸来。她的眼睛，在人群里逡巡，显然，她是在等人。
皇甫少华站住了。如同五雷轰顶。
那姑娘，半边面孔，竟然毁了……
显然，她遭遇了一场火灾！
难怪先生说：孟小姐处境尴尬！
难怪先生说：孟小姐担心你们家不能接纳！
难怪先生说：孟小姐宁愿承认自己已经死去！
原来是这样！
皇甫少华迟疑着，上前，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的面孔，她的面孔……
有这样一个夫人，自己会不会成为整个大元的笑柄？
也许不会成为笑柄，但是自己肯定会成为整个大元嘲笑的对象……
而且如果要接纳孟小姐，我将如何处置刘燕玉？
我自然想休了她。但是她的堂兄刘真，却是户部尚书；她的哥哥刘奎璧，又对我有恩……
我怎么可以随便休了她？
皇甫少华心中，天人交战。
上前，还是不上前？
反正，所有的大元人都知道，孟小姐已经死了……我不认她，也没有人指责我负义……
皇甫少华转过身，就要离开。
——皇甫少华，你怎么可以如此！
皇甫少华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孟小姐对皇甫家如此，我怎么可以辜负她！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听先生说，全都是因为我！
她成为丑八怪也好，成为残疾人也好，皇甫家，都应该接纳她！都应该好好疼惜她！
我要去认她！我要告诉她，不要有任何顾虑！任何嘲笑的目光，皇甫少华都会与她一起面对！
至于刘燕玉……上奏朝廷，给孟小姐正式名分，应该不难！
皇甫少华心中，豁然开朗。转过身，再次上前，却目瞪口呆——书摊前，哪里还有人影？
摊前，丢着一支三色菊花，已经被过往的人群践踏得不成样子。
方才一迟疑之间，午时已过。孟小姐，走了……
皇甫少华捡起菊花，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却突然听见马蹄得得，一支队伍，风卷出城。那应该是先生，走了……
我到底辜负了先生的嘱托……
皇甫少华不知道，就在刚才，他转身要离去的一瞬间，城头上，飘落了许多菊花花瓣。
那也是一朵三色菊花的花瓣……
那些花瓣上，还缀着一颗眼泪。一颗晶莹的少女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