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梦海听他说得蹊跷,笑问:“什么叫做‘你们也爱上这烈性酒’?难道只有你可以爱上,我们却喝不得么?”
柳正风笑道:“你们原来不知。这太白居的白酒烧制方法,却是我们公子提供的。要知道,我可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喝这种酒的人呢。”
连梦海忍不住啐道:“我却不相信。既然是你公子想出了这烧制方法,却怎么会叫你来尝试这第一口?”
柳正风笑道:“说来话长。我们公子办了一个蒙学院,却是将临安城内外的贫家子弟都招引来了。这样一来,我们公子那点薪水,就不够花了。那日来到太白居喝酒,我有一位朋友,也是素来豪爽的,却嫌弃这酒味道寡淡。公子当时一笑,说道:‘要酒味浓烈一些,也做得到。不过最是伤身。还是喝淡酒吧。’却因为这两句话的因头,勾起造酒的兴趣来。当日公子就画了图,给我详细讲解清楚,我也做了些试验,将这酒造了出来。吃了几口,觉得不错,就将这方子卖给太白居了。得了钱,刚好投资在蒙学院上。”
淳于镇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仔细思想,却不由心里暗自惊叹。——这公子居然有这等能耐?不但懂得医术,还会造酒?会医术不稀奇,这大元朝本就有“儒医”一称,由儒入医者不计其数。但是这造酒,却是百工之学的范畴了。当下淡淡笑道:“状元爷学识倒是渊博。”
柳正风笑道:“公子渊博,天下罕有其匹。别的且不说,来此几日,可看过《临安故事报》没有?可发觉其中的异样之处?”
高远志笑道:“前日刚进城门,就有来卖报者。几文钱一份,价格倒是便宜。不过里面东西,却是街头巷尾的粗鄙故事,无甚可观之处。那排版倒是精致,竟然比市面上出售的《四书》还细致些。”
淳于镇见柳正风一脸得意之态,略一沉思,便明白其关键之处,惊诧的问道:“难道这排版印刷也有与寻常书铺方法不同?竟然有了改进?”
柳正风笑道:“三位向来不关注书籍事务,也难怪不知。自从唐代以来,我中原印刷书籍,都用雕版印刷之术,不但浪费木材,还浪费时日,浪费人工。这纸张价格虽然不贵,但是书籍价格始终居高不下,这便是原因。前朝有一个叫毕升的人,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是活字用不了多次,字体也是极大,颇浪费纸张,因此也未曾推广。我公子前些日子居住明州,苦心琢磨,却终于在前人基础上进了一大步。如今采用的印刷技术,不但排印方便,而且字号小了许多,纸张也节约了下来。实不欺瞒,这大纸张的故事报只卖几文钱,别家书铺是万万卖不出来的,而我们还有盈余。因为深恐对整个市场冲击太大,所以公子并未涉足印刷四书五经。”
连梦海奇怪得问:“什么叫‘对整个市场冲击太大’?”
高远志叹息道:“有这样的技术,应该用以传播圣人之言,你家公子却用以博市井小民一笑,这却是明珠暗投了。”
柳正风笑吟吟看着高远志:“何谓‘圣人之言’?我家公子曾言:‘圣人原亦小民耳’。圣人小民,本是平等之人,又何谓高与低?何况市井俚语之中,自有真知灼见。无论如何粗鄙故事,都包含有人世至理。以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形式传播人世高深道理,又何谓‘明珠暗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