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见皇祖父语言越来越严厉,暗暗心惊。他知道,皇甫敬到云南之后,消极怠工是有的,与旧部联系时发发牢骚也是有的——谁愿意远离京城到瘴疠之地当官,即使是高官?但是就此判定皇甫敬有大逆不道的心思,将安南边塞军情恶化的责任推到皇甫敬身上,却是大大不妥。心中有些异议,却是不敢说出来。
铁骑又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薄待功臣,未免失天下豪杰之心。皇甫敬此人,当初到云南之际,或者只略略有些怨怼,断断不致有反叛之心。但是一儿一女同时降生,据说降生之时天还出现了异象,再加上有些算命瞎子的胡说八道,皇甫敬却未免开始胡思乱想了。如果再加上有心人的撺掇鼓动,皇甫敬只怕从一个忠臣变成乱臣贼子。”
铁穆说不出话。他自然知道,祖父说的很有道理。很多乱臣贼子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由于各方面原因造成的。皇甫敬有如此功勋,有如此军望,再加上有这样的“龙凤之姿”的子女,只怕皇甫敬不反,旧部也要逼迫他反了。当初赵匡胤黄袍加身,也不见得是赵匡胤自己的主意。
“当初安南烽火初起,你知道有些将领传信给皇甫敬怎么说?只要战事一起,公就重回军中有望!言下之意,他们是巴不得我们大元烽火不息!真正其心可诛!”铁骑手重重拍在大案上:“既然如此,我就如他们所愿!”
“刘捷此人,虽然也曾立下赫赫功勋,但是近年来,也是专著于弄权,根本无心国事。但是朕依旧用他做尚书,掌管天下军事,你道却是为何?”铁骑目光炯炯,透射出一种疯狂的激动:“穆儿,你如今或者还有倚重刘捷之意,但是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刘捷此人,绝对不能深信。你却说说,朕既然不相信刘捷了,为什么还要重用刘捷?”
刘捷不可相信?铁穆却是不甚相信。刘捷确实是弄权之人,但是对于大元皇室,却还是忠心可嘉的。不过这话也不敢说出来,只顺着祖父的意思说下去:“祖父或者以为,可以靠刘家牵制皇甫家?”
铁骑赞许的点头:“此言不错。当初征战天下,皇甫敬是朕的一头猛虎,而刘捷却是朕的一头猎豹。刘捷虽然略有不及,却也立下赫赫功勋。更妙的是,两人天生不和,又因为给儿子求亲的事闹下矛盾。用刘捷还有一个好处——刘捷与皇甫敬不同,他从来不知道如何收买人心,他或者有野心,但是他绝对不会成功!要牵制皇甫敬,必须用刘捷!所以,我重用刘捷!刘捷果然抓住了机会,将皇甫敬断送在安南边塞!”
“你以为朕不知道刘捷如何指使彭如泽,在粮草上动手脚,以致粮食传送不及?你以为朕不知道夏季出征南方,乃是大忌?你以为朕不知道,彭如泽禀奏的皇甫敬叛国投降的事情,纯粹是空穴来风?但是朕依旧相信了,依旧治了皇甫家的罪!——因为,这是稳定大元朝局的需要!为了大元朝不起什么风波,我落个糊涂的罪名,又算得了什么?”
越听越是胆战心惊,却又是受益匪浅。铁穆连连点头,额头上汗水,却是潸潸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