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奴侧耳听了听,笑道:“你带我去禀告,我们老爷想见见这位知州大人,请知州大人到山庄一会。”
小吏却是有些为难了:“书奴哥哥,这……到这里来的大人都是有些脾气的,我们老爷又不是当官的,这样去请……”
书奴一笑,说道:“不怕。难道还怕他发脾气不成?都要到琼州当官了,还摆什么官架子?再说,你也说过,这位知州大人与寻常的知州大人,有些不同。”掏出一张名帖,笑道:“我们一起去罢。”
虽然还只是二月初,这梅花山庄的梅花,却已经零落得不成样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徘徊在这个零落的梅花树下,低低吟诵:“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父亲。这陆放翁的词,到底凄苦了,落了下乘。”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书生,侍立一边,脸上却是飞扬的神色,“儿子以为,那‘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却是比这个略胜一筹了。”
“到底是少年气象啊。”老人一笑,对儿子的意见,既不赞成也不反对,“我估计,这个新任的知州大人,很快就会来这里了。”
“不见得,父亲。”中年书生微笑反驳,“虽然说朝廷下了这道旨意,但是拖着不上任是文人常见的手段。朝廷也无可奈何。何况这位知州大人,是名满天下的状元郎?眼下又没有犯错,却被发配到这天涯海角来,谁会乖乖听话?留在京中,好歹还有重新上进的希望,跑到这里来,还真是没有希望了。”
“你到底没有看准这个年轻人啊。”老人一笑,说道,“你没有注意到,最近两日,这条路上经过的人特别多?”
“经过的人特别多?”中年书生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是有一些人经过。不过都不是什么人物。”
“不错,都是下九流的人物。”老人笑,“大多是工匠,也有些农民,还有一两个值得一提的,是落魄书生,一看就知道是久试不第的那一种。所以,你轻忽这件事情了。”
“什么?”中年书生却是不相信的神情,“父亲,您是说,这些人都是郦君玉带到琼崖去的?郦君玉带这么一些人去琼崖干什么?这……没有当官上任却带一群工匠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为父也不知道。现下为父只知道,这个人心中的志向,很不同于一般。”老人轻轻一笑,说道:“真要找个古人相比,也许只有前朝的范文正公与他相仿。范文正公舍宅为学舌,呵呵,他更是专门收留孤儿,办蒙学院,范文正公生平两个志向,做不成良相便想做良医。他呢,他却是状元及第的时候,还跑去给别人看病,差点将一个状元之位拱手送人……孩儿你看,这样的人,会将个人名利得失放在心上?孩儿不是欣赏他的词么?‘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来?”
中年书生好久才轻轻叹气,说道:“父亲,现在我是既盼他来,又盼他不来。”
老人眼望着儿子,久久无语。
父子对望的时候,听前面传来禀告之声:“老爷,新任琼州知州郦大人应邀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