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赵云如居然开口,问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问题:“赵相可知道,今日临安城里,大米多少钱一斤?猪肉多少钱一斤?”
这如何知道?宰相如何可以管这等细碎琐事?赵廉老脸一红,说道:“此等细碎之事,非我等关心者。”
赵云如笑道:“今日大米,大约是十文钱一斤,上好的猪肉肋条却是一百二十文钱一斤。赵大人说这细碎之事,非我等关心者,此言却差了。身为宰辅,主宰天下之事,天下之事何者为重?百姓衣食住行耳。连百姓衣食住行情况都一些不通,主宰国家大事,不免有失之轻重之嫌。前朝王荆公主持国家,主宰变法,虽然有为民之心,救民之法却终于成了害民之法,原因之一,就是荆公实不知下情如何,用法便不能对症。”
徐康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形势,赵云如已经站到了梁尔明的战线上,自己又无意附和赵廉这等小人,是该表态了——当下开口询问:“赵大人,你是说,这报纸,有助于下情上达?”
赵云如笑道:“正是如此。臣知道这等细碎之事,原因就在于报纸广告。这报纸除了使下情上达之外,还有一个很大好处。那就是——给老百姓一个了解国家政事的机会。陛下当年在湖广主办《湖广公告》,其实也是一种报纸。国家政策及时下达,不法官吏与奸诈商人,就少了很多欺诈百姓的机会。这就等于给了国家设置了几千几万个不花钱的监察御史。况且,如果禁办报纸,那就断绝了临安城里很多读书人的生路。禁办报纸,只怕临安士林,又要震动。”
铁穆神色,渐渐动摇。
“不过……任凭民间随意办报,随意议论,国家政策,却难免为他们所左右。”看了赵廉那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徐康又说了这样一句。毕竟,那个也是宰相,就最近的事情来看,皇帝对他,还是蛮眷顾的。得罪彻底了也不好。
“所以,臣认为有两条可行措施——第一条,就是颁行《出版法》,详细规定出版物,该遵守些什么规则。违反规则的,再行处置不提。第二条,却是——民间可以办报,朝廷为何不能办?官方主办报纸,影响力,一定比民间报纸,要强大的多。用官方报纸来引导民间的舆论导向,民间报纸所登载的,影响力必定会少一个折扣。”
铁穆听赵云如如此说话,不由神色动摇了片刻,才征求下面几个宰相的意见:“卿家各持什么看法,只管说来。”
徐康看着梁尔明片刻,上前一步,说道:“臣赞同赵云如大人意见。莽撞禁办报纸,影响面太大,只怕非国家之福。况且将报纸不论良莠,一概禁,只怕也伤了天下读书人之心。不如先定《出版法》,再依法对违反国法的出版物进行处置。”
梁尔明还未曾说话,赵廉却上前一步,说道:“赵云如大人的意见自是比老臣之见稳妥,臣无异议。”
这老狐狸,倒是很见机啊。赵云如心里偷偷骂了一句,脸上却堆起笑容。
铁穆看见赵廉也改变了看法,心里也挺高兴,暗暗称赞赵廉有胸襟,肯坦然认错,当下笑道:“梁相的意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