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后八个月,两朝老臣廉希宪去世。去世之前,曾有遗折递给皇帝。几乎同时,中风瘫痪在床的梁尔明也去世。孟丽君正式升任首辅。
宫变后两年,根据下层官员的提议,定《继承法》。所有的子女,都拥有平等的继承权力。然而,民间规矩,那出嫁的女子,一般还是不会要父母的财产的;但是也有较真的,居然与哥哥对簿公堂了。
敏感的官吏,从《继承法》里嗅到了什么东西。
宫变后四年,四川民变。淑容公主以钦差身份,前往安抚,三月而平定民变。
宫变后五年,淑容公主以钦差身份,代天巡幸。
宫变后六年,官员以皇帝无子,陆续上书。铁穆一概留中不理。不久,风波平息。同年,湖广平章政事邱清、四川平章政事江寒风上书,以天下女子多有才华者,不该埋没草野为理由,建议朝廷开女科。朝野争议,物议纷纷。然而此议,终在次年施行。女子与男子同列朝堂。御史大夫杨链以为耻,挂冠求去,铁穆许之。
宫变后八年,下属官吏以淑容公主多立大功为由,请立公主为嗣君。朝野争议,经年乃息。
宫变后十年,铁穆晋淑容公主为皇太女,告诸宗庙。礼部侍郎宣棠求去。同年,皇太女大婚,孟嘉龄之子孟皎为太驸。因为是太女是史上所无,这孟皎的封号,还真死了礼部官员们不少脑细胞。
宫变后十一年,铁穆驾崩。谥号太宗。皇太女即位。以身为外戚为由,孟丽君辞却宰相之位。
铁穆驾崩后三个月,在坤宁宫偏殿里,新皇给她的先生,主持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婚礼。在场的,不过是十来个人;外面的人,全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
新娘是首辅,新郎,却是一直都默默站在她后面的余有声。
余有声知道,新娘的心永远不会完全放在他身上。但是他依旧满足了——
至少,他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拉起孟丽君的手,与她一起慢慢变老。
……
终于看到了丈夫,苏素素满身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夫君!”
李小凡笑着看自己的妻子:“路途遥远,该少带行李才是。”
苏素素微笑:“不全都是你的。还有一些,是送给军营的兄弟的。还有一大半,我是帮人带的。”
“帮谁?”
“皇甫夫人……”苏素素的声音,终究有些忧郁,“她来不了……”
“哦……”李小凡默默不语。他不知道皇甫元帅与皇甫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元帅从来也不曾回家;皇甫夫人来过一次,他却淡淡的不十分理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啊……
李小凡不由想起,在边关的那一边,有一个公主,至今还是单身……
李小凡知道,那个蒙古公主,与皇甫元帅之间,有一些故事。
只是,造化弄人啊……
想着,不由感到幸运。
李小凡搂住了妻子。
外面的春风,是如此的和软……
春风总是和煦的,不管哪里的春风都一样。
黄河的水,终于清了。
走下大堤,走进小镇,看着王兴平那灰白的头发,程无双不由轻轻叹息:“你老了。”
王兴平看着妻子——还刚过四十,妻子的脸上就已经满是风霜的痕迹——“谢谢你。”
“我,还要谢谢你……”
程无双低低说着,眼前却突然一亮:“柳树下,那个人,气度很不一般啊……”
王兴平向那边看了一眼,微笑道:“果然。不知是什么大人物呢。”
大柳树下,说书先生闪亮登场:“列位!我们今日,家家户户都已经丰衣足食,男子女子都可以上学,与我们的孟相爷,脱不开关系。今日就说一出书,叫做《湖广君臣龙虎会》。说的就是孟相爷的故事。话说先帝来到湖广,看到民不聊生,心那急啊……”
柳树下,一对中年男女,微笑着走过。
男子手中,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未青,眼看要吃饭了,你要吃什么?”
“好啊!”柳未青睁大了眼睛,“我要吃糖葫芦……”
“你怎么……”女子苦笑,转头看男子,“你,将她宠坏了!”
“糖葫芦就糖葫芦,你母亲最会挣钱了,这些小钱算什么。”男子微笑,宠溺的抱起孩子:“我们一起去买……”
“去买吧你。”女子笑,“现在什么季节?天气都热了!买得到糖葫芦,算你厉害!”
“不买就不买。”柳未青知道,这家里,向来都是母亲做主,“母亲,我想要问一个问题。”
“问吧。”
“淳于哥哥的父亲姓淳于,母亲姓赵,所以,淳于哥哥姓赵。”
“是啊。”
“陈家姐姐姓陈,那是因为陈慎言陈伯伯姓陈。”
“对啊。”
“康哥哥姓康,那是因为康姨母姓康。那么,”柳未青睁大了亮晶晶的小眼睛,“为什么我不跟母亲的姓,也不跟父亲的姓?”
男子与女子沉默了。
女子摸了摸腰间,香袋里藏着一个瓷瓶……她终于微笑了:“那是因为,母亲想要纪念一个人,一个在母亲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女子拉起孩子的小手,“或者,等你长大了,母亲会与你说说他的故事……”
远处,却传来报童的叫唤声:“号外号外,威远号远征船队顺利返航!队长江瓶子在琼崖码头宣布,他们发现了一片更广阔的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