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你的大头鬼，追你的大头鬼。”郝思嘉没好气地从他手掌心里抽走长辫，草草甩回背后，“说正事你别扯东扯西。说吧，你爸有什么解决方案没？”
郝天杰轻捏自己的鼻尖，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从什么时候起宋玥的事也成了正事？”
她当然不是正事。
郝思嘉在心里驳斥着郝天杰的说辞，没有表露心迹。
“我说的是郝中明的事。”她委婉地纠正着。
“那还不是说宋玥要跟郝中明离婚的事？”郝天杰刻意跟她玩起了绕口令。
郝思嘉就木着脸不说话了。
“好好好。我投降。”郝天杰用温热的指腹替郝思嘉由内向外推了推紧皱的眉头，“郝中明希望你能给郝忻煜道歉。”
我呸！
郝思嘉推开郝天杰的手，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不过她终究还是被心里常年平静如木桩的另一个小人给制服，并没有当场暴跳如雷。
“你有没有从他那里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是很想知道宋玥和郝忻煜回去是怎么描述这件事的。”
郝天杰往后仰靠藤椅椅背，“我才懒得听他说，反正都不是真的。”
郝思嘉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要我说，你就别理他们。”郝天杰劝慰道，“这事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欠她们什么。要是宋玥非要作，那就让她作。反正郝中明也不是第一次离婚了。大家各管各事，各过各的。”
郝思嘉哑然无语。
秋阳不敌萧瑟凉风，她缩起膝盖，整个人都躲进黑白格纹的长披肩里。
郝天杰离开藤椅起身走动，发现纪时的小天台上新栽种了好些植物。
“这些都是你的生活助理种的？”
“她有名字，叫艾琳。”郝思嘉眼皮都没抬一下，还在想郝忻煜那个事儿精。
郝天杰半蹲在一个迷你花盆前，仔细端看盆内的多肉植物，“姐，你们公司还缺人么？要不我也来吧？”
来什么？
郝思嘉被迫抽回跑远的思绪，看向自家弟弟，“不是还没毕业吗？”
“已经没什么课了啊，训练也改成了一周三天。剩下四天我还没想好干嘛去。我宿舍里几个家伙要么陪女朋友去旅游，要么去了健身房兼职当陪练，要么宅回家打游戏——你还要不要生活助理？我可以帮你规划饮食计划、运动计划什么的啊。”
景立风刚走出来就听见郝天杰说这句话。他本来正替艾琳发愁，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郝思嘉愿意跟蜂蜜传媒合作，现在一下就有了主意。
“小杰想找工作啊？”景立风端着热牛奶朝郝思嘉姐弟走来，“我看蜂蜜传媒正在招人啊，不如让小杰把简历投过去试试？”
蜂蜜传媒？
郝思嘉用“你脑子被门夹了吗”的眼神朝景立风看去，“你让他投什么职位？”
“颜值担当啊。”景立风说完就仰头大笑。
“蜂蜜传媒就是你上次跟我说过的，姐夫朋友的公司？”郝天杰回忆着关键信息，“要真是这样，我也觉得可以试试。”
郝思嘉斩钉截铁，“不行。”
“郝思嘉，我不是想走后门。要是我真想靠关系吃饭，我靠着你这座小金山不就行了？”郝天杰挨着郝思嘉坐下，还强行把她的长披肩扯出半截给自己披上，“我要是能进蜂蜜传媒，就等于你安插了一个眼线在他手底下。你可以放心跟他合作，凡事有我。”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不需要别人刻意来帮我。”郝思嘉正色肃容地纠正观点。
郝天杰嗨了声，“所以说不要他帮，而是跟他合作。各取所需嘛。”
什么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了吧。
景立风在旁边听得都想为郝天杰鼓掌了。
耳根子软的郝思嘉到底还是被郝天杰给说动，她终于松口，同意让郝天杰投简历去蜂蜜传媒试试，并且还很担心郝天杰的学院和专业会干扰HR的判断。
“你就放心吧，我机敏聪慧天赋过人，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就是啊。反正年轻嘛，试试又不会损失。”景立风欢快地在旁边推波助澜。
“那就试试。”
郝思嘉凝眸打量朝气蓬勃、浓眉秀目的弟弟，忽然感觉自己以后没法省心了。
“冷就进去坐吧。”郝天杰终于“大发慈悲”地把卷在自己身上的长披肩还给郝思嘉。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突然牵动郝思嘉的某根神经。
“你跟苏薇薇最近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反正各过各的。”郝天杰答得很轻松。
没怎么样就好吧。
自从上次因为郝忻煜的事情跟苏薇薇父亲起争执后，郝思嘉疏忽大意，一直都没有过问郝天杰和苏薇薇的事情，现在才想起不知道这对小情侣有没有受到影响。
“等等——”郝思嘉扯住郝天杰的薄毛衣，“什么叫做‘各过各的’？”
“就是分手了。”
郝天杰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坦坦荡荡，但郝思嘉还是忍不住要问问。
“怎么又分手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咯。”郝天杰满不在乎。
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吧。
回忆起第一次碰面时，苏薇薇对郝天杰穷追不舍、紧盯不放的模样，郝思嘉猛地觉得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多得远比过去一年都要多很多倍。
“郝思嘉你别胡思乱想啊。我跟她其实一直就不太合适。”郝天杰手里还握着装有热牛奶的杯子，嘴角残留一星奶汁，“不过如果你想把这笔账一起算在郝忻煜头上，我是不会反对的。”
跟她们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郝思嘉又气结。
因为担心郝思嘉一个人闷着想会想不开，郝天杰故意岔开话题，说到肚子饿了，想吃午饭的事上。
令他深感意外的是，他随口一提，却发现了另一个有些惊人的变化。
“她不是只会做三鲜面条吗？”郝天杰望着艾琳端上来的荷兰豆牛肉、红烧排骨和香芋五花肉，大咧咧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指向还在厨房里做最后一道菜的郝思嘉，“这都什么时候学的？”
“就是最近。”艾琳轻声回答，答完便继续去帮忙。
郝天杰拉着景立风也坐下，“郝思嘉这么能干还请什么生活助理啊？”
景立风被逗得忍俊不禁，“你怎么老想着把艾琳赶走啊？”
“有吗？我这只是单纯地在夸郝思嘉。”
好在郝天杰有时候也跟郝思嘉一样没心没肺，要不然早就发现景立风刚才那话充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滋味。
最近这段时间，景立风深感郝思嘉的变化，虽然她在情绪控制上不如从前宅不出户时那么有力，但其他方面——比如说主动提出要向艾琳学厨艺，亲手把关公关事务，熬夜指导新设计师们改稿子等，和原先远离尘嚣、懒理世事的“学霸嘉”判若两人。
如果她变得比从前敏锐，那会不会发现艾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听过没？”补完眼线的樱桃终于舍得离开电脑桌，也走到餐桌旁，主动接上了郝天杰挑起的话题，“何况你姐姐现在充满了爱情的动力。”
“爱情的动力？”郝天杰靠向景立风，“朗哥好了吗？他回国了吗？看来我真的要快点投简历到那个什么蜂蜜传媒去了，我要申请做纪时和蜂蜜的业务接洽人，第一时间掌握跟郝思嘉有关的所有事情。”
郝天杰下决心的时候，充盈着香甜奶味的气息全都扑在了景立风脸颊和脖颈里。
他说完之后，自己还浑然不觉，但景立风却陡然红了脸。
等郝思嘉出来看到这画面，全然不知他们为什么相谈甚欢。
但类似这种其乐融融的画面太久没见，她看得过于认真，以至于解开围裙系带的手在半路停下了动作。
“郝思嘉你在发什么呆？”
“嘉嘉，来吃饭啦。”
众人纷纷召唤郝思嘉。
“嗯，来了。”
郝思嘉将围裙挂回厨房的墙上，脚步稍稍停顿一刻。
等你回来的时候，就能尝到我的手艺。以后我们轮流当饲养员好了。
“郝思嘉你再不来我们就吃光了！”
“知道啦！”
郝思嘉盈盈笑着走出厨房。
饭后，郝天杰第一个卷袖子说要做家务，还说什么义务给郝思嘉当生活助理。
艾琳担心他不熟悉东西摆放的位置，于是主动去给郝天杰打下手。
放下碗筷的郝思嘉蹲跪在沙发上玩手机，翻了两下后忍不住又尝试着给陆敏莉打电话。
这一次，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开头几句生疏的寒暄让郝思嘉差点认不清自己是在给谁打电话。
她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问出心底最想知道的事，“你还回来吗？”
“嘉嘉，我应该不回去了。”陆敏莉直白地交出了她的答案，“我跟林遥分手了。这段时间我爸妈给我安排了很多相亲，他们希望我能就近找一家门当户对的，然后让我结婚成家生孩子，一口气完成几个人生大任务。”
陆敏莉的口吻一如她最初向郝思嘉描述傅盛朗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般，夸张又俏皮、兴奋又务实地说着一大串。
“我知道你很希望我能陪你一起创业。其实我也很希望。可我也不能辜负我爸妈，他们希望我陪在身边。”
“前段时间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因为觉得这样的决定有点太匆忙也太残忍了。但现在我想得特别明白，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去直面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错。”
她说的好有道理。
郝思嘉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这通电话的最后说些什么苍白的祝福。她连自己有没有道别，什么时候挂的电话都不知道。
秋风迎面吹来时，她觉得身体有一部分轻飘飘空荡荡的，空得有点发紧，有点酸痛。
嗯，各过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