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冰心从后院进来,忙慌乱走到明障太后面前三步之遥,跪下,磕着头,口中喊道:“冰心参见母后,冰心回宫月余,都未向母后请安,却有劳母后大驾,冰心惶恐,还请母后恕罪。”
明障太后抚着手上的暗红牡丹花纹护甲,看着冰心头上摇拽的珠钗,她语气极淡地说:“汝还自称冰心?”
冰心身子一震,心里渐感不安,只能把头垂得更低,几乎与地面平行。回答说:“请母后指教!”
宫女斟上茶来,双和递到她身前,明障太后接过,又重重放在身旁茶几上,响亮的声响,重重敲在众人心头。奴才们无不惊讶,明障太后对自家主子一向挺维护的,怎么这回?
冰心也心头不安,母后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这回,居然生如此大的气,是她哪里做的不对吗?
“你在宫中也不是三五天了,宫中的规矩,还不清楚吗?见到母后,该自称什么?”
冰心心头凄楚,她当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只得叩首道:“谢母后教诲,臣媳知错了。”
“真的明白就好,母后就怕,你装着不明白。”
冰心身心一颤,不敢言语。
“以前的事,母后也不多说,就说现在吧,你都进宫月余了,你皇后的份内之事,做到了吗?”明障太后话锋一转,冰心脸色又是慌乱,忙嚅嚅道:“臣媳不管说尽善尽美,但也自认把份内之事做到了。”不嫉妒,不生事,统摄后宫,处理后宫锁事,以及排解嫔妃纠纷,再为皇上分忧解劳,她自认都做到了。
“哦?”明障太语气尽是怀疑,随即又道:“你做的确实够好。只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完全没做到。”她语气凌厉,不留情面,底下奴才全都噤声,不敢抬头,尽管已磕得腰酸背痛,也不敢妄动分毫。
冰心身子一颤,道:“臣媳不明白母后所说何事?母后能否道之?”
明障太后这时,起身,脚下那双黑金描绘的绣鞋,缓慢地踱到她面前,冰心看着她深青色裙褥从眼前扫过,心里莫名所以。
“侍寝!”她的声音冰冷不带感情。
冰心身子一震,全身颤抖起来,慌乱道:“臣媳身子不适,恐污了皇上圣体,所以----”
明障太后冷冷盯着她,并不说话,冰心也不敢开口,只得僵卧着,此刻,已腰酸背痛,脑袋晕晕的,双膝已磨得生痛,双手强行撑在地上,已酸涩不堪,但她强忍着。
又过了良久,明障太后才道:“木思远,算算咱们进来有多长时候了?”
木思远缓缓搅动着手里的茶盏,道:“回太后的话,已有一盏茶的时候。”
明障太后淡笑:“都跪了这么久,尝能强自撑着,身体还不舒服么?”
冰心脸色惨白起来,身子也摇晃着,抬起臻首,星眸闪动,似凄楚,似无耐。明障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淡下去,冷冷道:“这样跪着舒服吗?”
冰心咬着牙,不发一语。
“回答!”
冰心从牙逢里挤出一个字来:“不舒服!”
“那比起侍寝,那个难受?”
冰心终于知道她所说何意,胸口浮起悲愤,道:“母后,皇上答应臣媳,不勉强臣媳的。”
“哦,那这么说来,是母后强逼你了。”
“臣媳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就不把母后放在眼里了。”明障太后重重怒拍着茶几,震得冰心浑身一颤。身子也摇摇欲坠,从未跪得如此久,全身都酸痛起来。
身后的荷儿担心地看着自己主子,不舍地求情:“太后,皇后娘娘身子还没大好,经不起长跪的。您就大发慈悲,饶了她这一回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明障太后更是怒不可及,怒声道:“都是你们这种些奴才带坏了皇后,还敢放肆。来人,把这丫头拉出去,杖责二十!”
冰心惊恐地看着明障太后,叫道:“母后,一切都是臣媳的错,请母后不要为难荷儿。”荷儿被侍卫拉住,冰心连忙一把抱住荷儿:“母后,臣媳知错了,请你饶过荷儿吧。”
侍卫们不敢动冰心,只得放下荷儿,荷儿紧紧抱着冰心,吓得面无人色,只得连连求饶。
明障太后顺口气,道:“你也知道心疼?自己的丫头,当然自己心疼。可是,谁又心疼皇上了?你那一丁点儿心思,岂能瞒过母后,母后吃过的盐都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冰心摇着身子,颤声道:“臣媳知错了,谢母后教诲!”
明障太看也没看她一眼,用神色示意侍卫退下,又道:“虽然你进宫多年,对儿女这间的事,可能还不大了解,母后特意留下宫中资深嬷嬷开导你。”
冰心咬着唇,惨白着脸,磕头道:“臣媳谢母后恩赐!”
明障太后怜惜地看着她,声音缓和了下:“起来吧,跪了那么久,也生受你了。派人去叫太医来瞧瞧。”
太后走后,一室的宫人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全都揉着跪得发痛的膝盖和户背。
冰心呆呆地看着太后远去的背影,从容,高贵,又充满了不可磨灭的凌厉,心头酸楚,凄然,在荷儿地缠抚下,起身,却全身软绵,使不出力来,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阵晕眩让她再也无力支撑的身体,一头栽倒在飞凤地毯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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