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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完美的陷阱

建康的雨季。

满城的杜鹃沐着烟雨,轰轰烈烈地盛开。

梅雨时节里一个难得的晴天。

叶归澜轻衫布袍,右手提一只白玉酒壶,左腰佩一柄黑鞘短刀,怡然行走在牛首山蜿蜒的小径。初春百花竞艳之时自己错过了踏青的好时节,现在适逢雨季难得地放晴,纵使此时已经入夏,自己仍旧可以享受这郁郁葱葱的山色,更何况此时的杜鹃花开的正红。

今年的建康城及近郊山岗上的杜鹃开的特别晚,花期差不多推迟了有一个月之久。绚烂而妖冶的红色晕开在朦胧的烟雨中,倒成了一种别致的风景。只是在这个命如飞蓬的时代,这大片大片的红色,恍如噬魂的烈火,给建康城抹上了一笔刺目狰狞的血红。

山径上零零散散皆是赶着这晴天来牛首山郊游的百姓,湿润的空气裹挟着雨后山林的清新,沉淀了世事的沙尘。

悠闲地走了一程,叶归澜发现自己的后背已渗出了一层薄汗,于是在山坡的草地里拣了一块干净地躺下,打开酒壶小酌了几口今天清早从栖月阁打来的青醴。然后他将手枕在脑后,静静地看着灰白的天空出神。

继艰难刺杀右尊将军后,夜后沉寂了近两个月,市井流言说这个嗜血的狂魔终于到了收手的时候,该从这个混乱的世道消失了。但前日夜晚,夜后突袭胤王府,直取胤王萧之乾性命,数百卫兵没能阻止住这个残暴刺客的脚步。胤王毙命,卫兵横死,彻夜的细雨冲刷不尽胤王府满地的血迹。有人说夜后养精蓄锐近两个月,现在再次出山,不知会使出什么更阴毒的手段。只有叶归澜知道,父亲在夜后左肩留下的创伤已足够夜后隐退一段时间。

叶归澜随手扯了一把青草向上抛出,任细碎的草茎洒落脸颊。扑面而来的草香让他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光,幼时,父亲总是喜欢带自己到牛首山,拣一段树枝作武器,教自己一些简单的刀法。那时候,父亲的微笑让他全然不像那个金戈铁马的猛将,只是一个盼着儿子快些成长的慈父。而现在,牛首山的花草芬芳依旧,那个教自己练刀的人,已经不在了。

叶归澜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与草屑,解下酒壶仍在草丛,猛地拔出腰间短刀,那一刹风声戾起银弧破空!叶归澜翻腕屈臂侧躯移步,又躬身后翻劈空一记突刺!站定之后他旋即弯腰斜斩挥臂贴着草地划过一道圆弧,一大片野草迎着这凌厉的刀势瞬间断茎,又借着这股气流高高地飞扬起一片眩目的青绿。

断草飘落之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叶归澜持刀默然而立,煦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乱发,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使的一手刀术再漂亮,没上过战场,没淬过鲜血,怎辨得出优劣?更何况与夜后第一次交锋的夜晚,那个戴着鎏银面具的女人仅用区区几步就破了自己的刀法,即便那个女人的身手的确旷世罕见,但叶归澜仍然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路要走。

叶归澜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一只松鼠顺着一株古树向上爬了一截,然后停在了树干上。建康地处平原,没有深山野岭,只有一些低矮的丘陵,自然没有猛禽野兽。叶归澜在建康长大,以至于没有出猎的经历。

那么,血溅刀光,不如从猎几只小兽开始?

叶归澜握刀抬腕,算准了松鼠的位置,他没有少练过飞刀击靶,但瞄准活物,这还是第一次。叶归澜踏上一步脱手飞出短刀,短刀割裂了夏日的暖风,在空中化作一道银芒。

不料松鼠碰巧在他短刀出手之际灵巧地向上窜了几步,短刀狠狠扎进树干,老树瑟然一颤,松鼠受惊,三窜两跳地跃进树冠没了踪影。

叶归澜无奈地皱了皱眉,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短刀的走空还是让他有些遗憾。

他走上前,准备将短刀从树干里拔出。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脚下的土地猛然下陷!

叶归澜在惊愕中扬起头,想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他只来得及看清楚一双红褐色的眼睛。

然后他的世界就整个塌陷了下去。

“哥已将那拨官兵打发走了。”白羽聆笑吟吟地走进水榭,坐在了玉簟上,“残雪姐尽管放心。”

“不就是没登记么,何必那样大动干戈地满建康找我?”紫衣女子慵懒地斜卧在矮几的一侧,眼神透着隐约的锋芒。

“确实不能懈怠,若建康混进几个逆党的眼线,那京城的百姓又没有太平日子过了。”白羽聆倒上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紫衣女子。

“难不成他们怀疑我是眼线?”紫衣女子接过茶杯,冷冷一哂。

“这倒未必,不过官兵很是留心身形轻捷的年轻女子。”白羽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他们要怀疑残雪姐是夜后也说不定。”

紫衣女子沉默片刻,饮了一口茶,将话说开:“三年不见,阿聆你还是蛮讲究这茶艺的。”

“是我哥很讲究。”

“两位姑娘在聊什么啊?”白羽聆话音未落,白羽笙就踏进了水榭,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在说这茶很香。”紫衣女子坐了起来,理了理一头青黛色的乌发,继而从容地饮尽了茶水。

白羽笙倒上一杯香茗:“我告诉那些官兵,说西门姑娘是白府的故交,已几年没来建康,不知道有登记生客的规矩,又走的是把守松懈的偏门,自然没有登记。那些官兵没再多问,道了声打扰也就撤了。”

“那拨官兵,不过是吃皇粮做走狗的命,能有几个真正对职务上心的。”白羽聆放下瓷壶,揽过了一旁的琵琶,“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

“是死丫头面子大。”白羽笙抬眼,看着坐在矮几对面的紫衣女子,眼中笑意深浓。

“谁敢为难白府啊?”紫衣女子轻抚下颌,苍白尖小的脸上忽地绽起笑容,露出一口银牙,“即便我是一路打进建康的,那些官兵闻说我是白府的故交,怕是一声都不敢吭罢?”

白氏兄妹愣了片刻,一同笑了起来。白羽聆调好了弦轴,缓缓拨起了弦。

西门残雪侧过脸,看着那个玉质谦谦的白衣公子带着最温存的笑意,正在远眺池上一片含苞的菡萏,眼角还有着少年时的倜傥神采。尽管她知道,白羽笙的那些微漠的轻狂早已不再。

却仍旧一如三年前,那个杨花似雪的春天。

叶归澜跌坐在坑底,抹掉了满脸的尘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陷坑里。在这个只有些松鼠鸟雀的牛首山,还有人挖了这么一个直径和深度皆有大半丈的坑,用途着实让人费解。

“呵,这还猎了个大活人。”清亮的女声从顶上传来。叶归澜仰起头,看见陷阱口探进来一张脸,只是因为背着光,那张脸的五官显得模糊不清。

那张脸一闪即逝,接着传来女孩的召唤声:“小衾小裳,你们快来啊!”

叶归澜站起身,抠住土坑的边缘,踩着凹凸不平的坑壁,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坑里攀出去。

从坑里出来,叶归澜看见老树下站着一个女孩子,估计就是刚才那个探头探脑的人。

那女孩听得响动朝这边转过头。她约莫十六七岁光景,一张脸白皙圆润,眼瞳是罕见的红褐色,在阳光下就像两枚剔透的琥珀。她梳着一头利落体面的发辫,穿着一身精巧的暖黄色衣衫,袖口领口皆缀着流云火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此时她肩上搭着一张与她身份极不相符的捕鸟网。

仿佛是担心年轻人趁机逃离,一眨眼功夫,女孩子就从老树下奔至叶归澜身前站定,她只及叶归澜下颌高,不得不仰起脸打量眼前这个形容略显狼狈的年轻人:“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叶归澜紧闭着嘴,面色冷峻。

“摔傻了?”女孩子见他不说话,便偏着头看他,微翘的眼睫带着几分灵动与跳脱。

叶归澜移开了视线,他实在不习惯女孩子红褐色的双瞳,更何况那双眼睛里,此时写满了嚣张跋扈。

眼前这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女孩子不由地有些扫兴,索性退后几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将捕鸟网解下扔给了一旁的婢女。

然后便是两人相顾无言,女孩子偏着脑袋上下打量叶归澜,叶归澜则默然而立。气氛尴尬起来,叶归澜开始觉得这样面对一个顽劣的女孩子实在毫无意义,于是朝女孩拱了拱手:“打扰了姑娘的兴致,愿姑娘见谅。我们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准备离去。

“站着!”女孩大喝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你是我今天的猎物欸!怎么说走就走?!”

猎物?叶归澜停止了脚步,只闻得背后又是一阵风声,他转过身体,却是不禁一愣——女孩子再次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蹿到了自己跟前。

年轻人暗中惊叹女孩子脚下速度之快,他微微低下头,看见女孩子咬着嘴唇瞪着自己,红褐色的眼瞳凶光乍现。叶归澜平生极少与女辈打交道,还是头一次面对这种灵秀的女孩。但看着女孩一副“煮熟的鸭子飞了”的焦急神色,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还是有点可爱。

“那……姑娘打算怎样处置?”叶归澜神色缓和了许多,淡淡地问。

女孩子立刻恢复了先前的飞扬神采,煞有介事地道:“我没有杀死猎物的习惯,捉来的松鼠鸟雀啊那些,玩过之后也就放了。”她的本意分明是“这可是便宜你了”,叶归澜听了却是心中一寒:她打算怎么“玩”我?

“我看这个坑蛮危险的,今儿是你落下去,没准明儿就换成其他人了,要是摔伤一个两个可不好。”女孩子倒是很正经的样子,“这样罢,不如公子帮我弄些土来,把这坑填平,如何?”

“姑娘,这……”叶归澜顿觉头大如斗,他实在不甘心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下午挥汗如雨地干苦力,“这委实很不妥啊,我……”

女孩看着年轻人的面容渐渐僵冷,笑得花见花开:“算啦,我说笑的,我怎么好动你这个大男人?今日的相见也是有缘,我们……也算是认识了罢。”

“姑娘直爽。”叶归澜心中石头落地,亦抱以浅笑。

“我叫莫霭,莫逆的莫,雾霭的霭。莫要暮霭,挺有意思的名字是罢,好像那夜幕真的不会降临一样。”女孩子眨着红褐色的双眼,认真地告诉他。

“莫霭。挺好听的名字。”

莫霭歪歪头,粲然笑道:“公子呢?”

“叶归澜。落叶的叶,归途的归,狂澜的澜。”

莫霭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将身后的两名婢女拉到两侧。两名婢女眉目相似,多半是姐妹,一名与莫霭年纪相仿,另一名则稍显老成。

“这是我的两个丫鬟。这个是罗衾。”莫霭拉了拉年纪稍小的婢女,然后又扯了扯另一个,“这个是罗裳。你叫她们小衾小裳便是。”

“嗯,好。”叶归澜点点头。

“她们都叫我小霭,你也叫我小霭好了。小衾小裳,我的小棉被和小棉袄。”莫霭左拥右抱,三人亲密得不似主仆,倒像姐妹。

叶归澜继续点头,心中突然开始羡慕这种其乐融融的世家生活。这些年自己一路走来,风雨孤行,友人寥寥。饮孤酒、练刀、有时随父亲所带领的亲兵们一同操练,这些事平凡而枯燥,自己还重复了那么多年,竟一点都没有觉得乏味。

莫霭放开罗衾罗裳,向左转过头,遥指向不远处立在路边马车旁的一个清秀少年:“喏,那个是江岩。”

“叫他小岩么?”叶归澜顺着莫霭的思维问道。

“不了,叫他石头。”莫霭狡黠一笑。

叶归澜见那个名叫江岩少年腰间佩剑,神色肃然,估计司的是护卫一职:“看样子你们经常郊游啊。”

“算是罢。”莫霭点点头,“不过也都只是在山中捕捕小动物什么的。”

叶归澜听到这,满腹置疑地指着身后那个大坑,惊道:“你挖这么大一个坑……难道只为捕几只松鼠?”

“我就好‘杀鸡用牛刀’这一口,怎么的?”莫霭毫不相让。

叶归澜无言以对,他不是一个擅长与友人天南地北侃侃而谈的人,何况是面对这样一个顽劣又贫嘴的女孩子。

莫霭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听你的名字像个侠客,看上去颇有几分世家气,又姓叶,莫非你的父亲就是堂堂右尊将军?”

叶归澜的眼神黯淡下去:“是。但家父已经走了。”

右尊将军被夜后刺杀的消息满城皆知,莫霭不会不知道。女孩子又想了一会儿,并没有表现出对夜后的畏惧,而是眉毛一扬,无端地大义凛然起来:“夜后猖狂,命债如山,你可要报这杀父之仇?!”

“当然!”叶归澜见她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感动。

“有骨气!当用你的刀捅她百十个窟窿!然后斩其头颅放其污血,挖其心肺来为你父亲血祭!”莫霭慷慨陈词,豪情万丈,当即摆开架势,大有巾帼英雄的气概。

“好!”叶归澜想到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都能为自己的复仇之路加油鼓劲,内心翻涌起此生仿佛还不曾拥有的热血:“夜后血债累累,早已是千夫所指的不争事实。”

“夜后升天之日,当指日可待!我莫霭就等着叶大侠你凯旋的那一天!”莫霭激情澎湃,气势凌云,忽地却像被一盆冷水浇熄了的干火,立即蔫了下来,嗫嚅着道:“可是……她到底是夜后啊……那么多军中精锐都没能拦住她一个女人……”

叶归澜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可以忍。”

“忍?”莫霭一愣。

叶归澜不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夜后刺杀父亲的那日夜晚,正是因为自己的隐忍,才使自己在血河中生存下来,有了今后为父报仇的机会,但他觉得对一个女孩子说这些终究还是不太适宜。

“也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莫霭释怀地笑笑,“你的朋友们也会支持你罢?”

叶归澜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落寞:“我……没什么朋友。”

怎么会!?莫霭险些脱口而出。她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她才发现,叶归澜虽然眉目疏朗声音清澈,而他的眼睛,却是幽深落寞,带着淡淡的忧伤,全然不是她第一印象中那个仗剑走天涯的飒沓侠客,反倒像个寂寞生涩的少年。

“小霭。”那个名叫江岩的少年快步走到莫霭身后,“天色又阴了,估计很快又要下雨,我们回了罢。”

“嗯!”莫霭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叶归澜的双眼,每个字咬得特别清楚地告诉他:“你叫叶归澜,我记住了。那么从今天起,我莫霭,就是你的朋友。”

叶归澜怔住了,欲言又止。那一刻,莫霭红褐色的双瞳里闪着绚丽的光芒,赛过了最耀眼的花火。

莫霭的确是一个朋友,而且称职过了头。

这是叶归澜在接下来的二十余天里总结出的。

莫霭坚定地履行着“我就是你的朋友”的诺言,领着罗衾罗裳和江岩隔三差五地往叶府跑,而且总是在叶归澜手持血馥准备练刀之时非常不合时宜地现身。叶归澜独行惯了,莫霭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起初叶归澜为了避嫌,一次次利落地拒绝了与莫霭一干人出游的建议,然后无非是莫霭与她的两个婢女撑着油纸伞,百无聊赖地蹲在一边看叶归澜和江岩在细雨中过招演武。虽然莫霭多次语重心长地告诫叶归澜“石头不过只会些三脚猫功夫你叶大侠与他试手实在有损你的大侠风范”云云,但叶归澜在试了江岩的身手后发现,江岩并非是莫霭口中的愣头青,那身筋骨的确是习武好些年的结果。后来叶归澜想到现在世道那样乱,人人保命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议论是非,更何况又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于是欣欣然地开始答应莫霭的邀请,也渐渐习惯看那个圆圆脸、有着红褐色琥珀般双瞳的女孩子撑着油纸伞迎着纷纷扬扬的烟雨跑进叶府,带给他曾一度遗失已久的欢愉。

莫霭的父亲莫奎云是名粮商,靠着这乱世粮米紧缺而发了笔横财。为进一步拓宽销路,前几年莫奎云用这笔财产在建康购置宅院,举家迁至齐国京城,心安理得地住在豪宅里继续操纵粮路。这些消息叶归澜曾耳闻过一个大概,但具体的细节也都是莫霭作为谈资告诉他的。而作为莫奎云的独女,莫霭也并非是叶归澜想象中的没头没脑,虽然她总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但也许多年之后她会女承父业也说不定。

建康烟雨依旧。

这天清早,叶归澜从刀架上摘下血馥,动作极缓地将这柄妖孽之刀从刀鞘里拔出,乌金色的刀面映射着诡异的青光,让人看了总会心生一股刺骨的寒意。只是血馥已跟随叶归澜多年,他倒是很喜欢看血馥的刀刃上闪烁的凛凛寒芒。

叶归澜提着血馥,转身推开厅堂的木门,一个黑影嗖地窜出对着他大力挥出手中的长棍!

叶归澜本能地用血馥格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旋即错身反手挥出血馥直取黑影咽喉!

电光火石间血馥抵上了来人的脖颈,叶归澜才看清了这个突袭者的相貌。

莫霭。

“你……你犯得着这么敬业么?”莫霭红褐色的双瞳中写满了委屈,又惊又怒地望着他。

“防身的本能而已。”叶归澜收了血馥,调整了冰冷的语气,“小霭你在搞什么名堂?”

“我不过是想吓吓你……”莫霭撇撇嘴,扔掉了手中的木棍,那根棍子刚才在叶归澜防御之时已被血馥截成了两段。

“以小霭的天资,不学点刀剑之术,可惜了。”叶归澜淡淡地道,将血馥推进刀鞘之中。

“我莫霭一介女流,这些舞刀弄枪的本领该你们男人学了才是。”莫霭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她不会武功,却天生一双快腿,这让叶归澜与她初识的那一刻起就啧啧称奇,“夜后可不是我的膜拜的对象。”

“唉,也罢。”叶归澜一时间找不到语言,只得搪塞了这么一句。

今天风刮得特别大,吹得这迷蒙的细雨四处纷飞,油纸伞根本抵挡不住这迷离的雨丝,莫霭的发梢和衣襟已被雨水浸湿,但女孩子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天气和刚才的突袭未遂而受到影响:“我们今儿上哪里消遣去?”

“栖月阁罢。”叶归澜只是随口说说,他并不指望莫霭能答应去这种雍容雅致的酒坊找乐子。

“栖月阁?好啊!”没想到莫霭略一思忖,立即答应了叶归澜的提议。

叶归澜愣了半天:“我信口胡诌的,那是喝酒清谈的地方……”

“走走走,小衾小裳和石头都在外面等着的。”莫霭撑起伞,再次以一种脚下生风般的速度转身跑进了雨地里,“还愣着干什么,冥想啊?”

栖月阁。

叶归澜依旧挑的是二楼临窗的那张木桌,与莫霭相对而坐,罗衾罗裳和江岩则坐在女孩子身后的一张木桌周围,默默地吃着莫霭给他们要的各种糕点。

叶归澜跟以往一样,要了一壶青醴,莫霭不喝酒,要了几样甜点,此时正一声不吭地轮流品尝。叶归澜确实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聊,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与别人来栖月阁饮酒,素日里孤行惯了,现在突然要和一个女孩子谈天说地,他还真不知如何是从,莫非今后的日子,都要在这种氛围中度过了么?

那个名叫小南的店小二走上来,恭恭敬敬地对叶归澜道:“叶公子,海棠缃舍有位客官称是公子的朋友,让小的特意来邀请公子前去海棠缃舍饮酒叙旧。”

莫霭听到这里,抬起头费解地看着叶归澜,她嘴里含着甜点不便说话,只是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又有朋友了?但她见叶归澜满脸的错愕神情,又愈发地觉得奇怪。

叶归澜缓慢地站起身,他实在记不起自己究竟还和什么人以朋友相称过,但看小南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决定还是到那间名叫去海棠缃舍的雅间看看。

“叶大侠你也带我去见见你的朋友好不好?”莫霭咽下口中的甜点,兴致勃勃地冲他道。

叶归澜略略一想,然后点了点头。

敲开海棠缃舍的房门,叶归澜首先看见正对自己坐着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白衣胜雪,带着绝美脱俗的笑意,眉宇间尽显无与伦比的的倾世丰神,正是左尊将军白延宗的长子,白羽笙。白羽笙的左侧坐着的是他的妹妹白羽聆,而他的右侧坐着的却是……那个吹笛女子!

叶归澜蓦然睁大双眼,他不敢相信那个眼神凌厉的年轻女子竟然是白氏兄妹的友人,但他仍压制住惊愕,向三人抱了抱拳。

“真巧啊。”白羽笙笑着示意叶归澜与莫霭坐下,待二人落座之后,白羽笙看向莫霭,悠悠地问:“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是莫霭姑娘,大粮商莫奎云的女儿。”叶归澜简单地介绍。

“莫姑娘。”白羽笙施礼道,“鄙人姓白名羽笙,久仰令尊大名。”

“彼此彼此。”莫霭亦抱以微笑,难得地娴静一回。

“这是鄙人的妹妹,闺字羽聆。”

白羽聆盈盈一拜,黑白分明的眼眸闪耀着清亮的光芒,与莫霭红褐色的眼瞳默默相对。

“而这位西门姑娘,则是我们兄妹俩的故交了。”

白羽笙右侧的那名女子此时坐正了身子,眼中的冰霜渐渐消融,向叶归澜与莫霭欠了欠身:“小女子姓西门名残雪,没什么身家背景,只是一名漂泊天涯的浪客,在乱世中找白府作个依靠。”

“原来西门姑娘是名女侠。”莫霭一听到“飘泊天涯”一词,脑中立即闪现出那些游侠们豪气干云义震乾坤的英雄故事。

“哪里哪里,莫姑娘说笑了。”西门残雪浅笑,似乎是在掩藏眼中的戾气,苍白的脸庞也终于有了些许血色,“叶公子和莫姑娘就叫我一声西门好了。”

白羽笙含笑看了西门残雪一眼,继而转向叶归澜:“不知归澜近来可好?”

“尚可,谢谢白公子关心。”叶归澜客套地道,心中不由地微微一怔,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他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气质雍容的白衣公子,叶霆钧与白延宗虽然在朝廷上交情甚好,来往却并不甚密,以至于直到参加了白延宗的寿筵之后他才认识了白氏兄妹,而最近一次见到他们已是在两个月前父亲的葬礼上。

“何必客气,以后归澜你叫我一声映尘便是。”白羽笙笑意温存,斟上两杯清茶递予二人,“映尘是我的表字。”

映尘,像一面幽邃的古镜冷冷地映照出这个尘世的苍凉,又像一缕倔强的阳光不羁地辉映出漫天的沙尘。但对于白羽笙而言,这个表字的意义繁复叠加重重压下,曾让他喘不过气来,但自己终究是在经历了太多的悲苦之后选择了放手。

没过多久,莫霭便与素昧平生的三人熟络了起来。她好歹也是富商的女儿,平时除了与罗衾罗裳还有江岩经常外出游玩外,真正与她走得很近的人其实并不多,自从认识了叶归澜后,她觉得这个年轻人除了不太爱说话、神情总是很淡漠外,人还是挺好,所以即便现在叶氏家道中落,她也很珍惜这个名将世家出身的落寞年轻人,以及他的……朋友。

聊的不过都是些寻常话题,但始终都围绕着乱世浮沉,毕竟现实如此,每个人都逃不被卷入世事洪流的命运。

“胤王已经是第四个死于夜后之手的亲王了啊。”白羽笙收了微笑,神色带着难以言说的惆怅,“夜后用意至今不明,真不知这嗜血狂魔究竟何时才能收手。”

“我们……都是扁舟。”叶归澜慢慢吐出这几个字,眼神萧瑟。

“叶公子说得没错,生在谬世,我们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白羽聆饮了一口茶水,抚了抚鬓发。

“既然累了,为何不停泊小憩?”西门残雪的眼角带着刻骨的戾气。她与叶归澜一样话不多,但她每次开口,都声音凄冷。

“漩涡隐匿,暗礁四伏,又是一片山洪泛滥,何来港湾?”白羽笙幽幽一叹。

西门残雪的眼中滑过一丝莫名的哀伤。漩涡隐匿,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名叫苏静漩的少年。

即便曾经交情至深,但哪里敌得过沧海桑田,终究只能是分离。

“世道已经乱了啊。”莫霭的情绪亦低落了下来。

“归澜。”白羽笙看向叶归澜,“右尊将军冤死,作为他的独子,你该将作何打算?”

叶归澜不语,身体缓缓前倾拔刀半尺,一道寒光划破了这原本沉闷的空气。他一直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手刀术还不足以与夜后相抗衡,但他仍然会握紧血馥会坚定地走下去,纵使世界荒谬,自己也要坚守毕生的信念,永远不会再放手。

“相信这样,夜后的猖獗之路,定会终结!”白羽笙颔首,继而长身而起,走到窗边,推开了海棠缃舍两扇精致的雕花窗,望着建康的臣民在苍茫的烟雨中朝不保夕地存活,“天下苍生终将脱离苦海!”

叶归澜亦站起身,来到窗边,与白羽笙并肩而立。乱世拨乱了他宿命的罗盘,那么,他必须磨砺刀锋踏破铁鞋,誓将那遗失的方向找回来。

窗外,寂灭长空,杜鹃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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