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叫过后，疼痛虽然没有减轻，我自己却愣住了，能够重新发出声音的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我清了清嗓子，发现不是我不能够说话，而是嗓子里面也进入了不少的沙土，似乎都粘连在了一起。这样状况之下，是根本不可能发出声响的。
我侧过脸去，进行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才将喉咙里面的东西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我才有了时间考虑，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我之前见到的一切，应该是不真实的幻觉。或者是我昏迷之时，那思想意识的最深处，发出来的一个奇怪的噩梦。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努力的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头顶撞上了坚硬东西。
重新跌回到了冰凉水中，我才意识到，这处河道一定很狭窄，不够我站立起来的高度。
等一下。河道？为什么我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在暗河的河道之中？
我的胸口犹如被大锤撞击过一样，呼吸一滞。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冰凉的身下。
水，那是水。一种粘稠的液体，像是清水，却又比清水要浓稠。水底布满了泥沙。
我的脑袋中翁的一声。这岂不是和我之前的幻觉或者是昏迷之中的噩梦一模一样了么？
我再也不管那么多，伸手去摸后背，发现拂尘银枪还结结实实的挂在我的背上。
迫不及待的将俯身银枪取了下来，直接将一根手指在锋利的枪尖上面扎了个口子。
十指连心。我这一下根本就么有控制力道，想必伤口扎的不浅。钻心的疼痛顿时传了过来，让我确定此刻自己是清醒的。
我疯狂的呼吸着，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巧合而已。
这才提起精神，一半匍匐这，朝着渐宽的暗河河道爬行而去。一边移动着身体，一边呼喊着师父和曼珠沙华的名字。
回声，只有回声。
整片暗黑的河道之中，至始至终只有我自己声音的回响存在。
终于，等我能够将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河道变得足够宽阔的时候，我再次停下了脚步。
我不是不能继续向前，而是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横着的障碍。
那是一双放倒在河水之中的双腿。
我的全身立几乎都瘫软，这里的情景，已经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分辨了。
两个挡住我去路的人，或者是尸体，一男一女。
换句话说，从我真正证明自己是清醒的以来，我这段时间之中经历的一切，都和我幻觉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就好像有另外一个我，已经从这里走过一遭，然后又将这段记忆重新放回了我脑海中。
正当我迷惘无助的时候，左肩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
我“啊”的怪叫了一声，瘫坐在水中，正正好好的压在了其中一具尸体上面。
“嘘，张小天，你别说话……”
一个沙哑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耳畔响起，这声音仿佛天籁，又像是照耀我前路的明灯。
忽然抓住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曼珠沙华。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徒弟，先不要说话。这暗河的河道十分怪异，我们不要在这些尸体之间逗留。
说到这里，他们两个拉着我，朝着前面更加宽阔的方向前进。
我不由得问道：师父，小曼，你们当心，这里还有十几具尸体……
师父的言语之中透露着惊讶和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之前已经来过了这里？
我苦笑一声：师父，这件事情很难解释，前面是不是有两条河道岔路，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小曼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到了这里，并且和我们走差了路？奇怪，我们预判，即使你也被暗河的水流冲击，一定会被这里的尸体阻挡住。于是，就开始在这里等候你。却没想到，你是来过这里的，是不是为了寻找我们，绕了一大圈？
我重重的摇了摇头，将刚才自己昏厥时候感受到的，以及亲身经历到的事情，简单的跟她们讲述了一遍，她们语气之中流露着难以置信。
在我的强迫之下，她们分别将自己的手指弄破，以便证明自己是清醒的。
与此同时，师父和曼珠沙华信誓旦旦的表示，她们绝对没有发生过跟我类似的情况。
也就是说，产生这种如同预知的幻觉经历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这件事情虽然解释不清，但我至少知道了她们没有性命之忧。更好的消息，是我们三个人现在依然在一起，这便是天大的幸运了。
此刻，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件问题：该如何从这黑水绝境之中逃生？
师父想了想，说道：咱们三个要想脱困，也只剩不断前进这一条路了，关键的所在，就是选对了路线，究竟应该走岔路中的哪一条。
曼珠沙华思考了一番，随后补充道：不错。如果我们能够知道这些堆积在这里的尸体，究竟是怎么死去的，从哪里来的，也许会对我们离开这里更有帮助。
我和师父也认为曼珠沙华说的极有道理，毕竟，我们距离脱困还是遥遥无期。眼前却有直接的线索可以利用。
有的时候，人即使死了也会说话，也会告诉别人一些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师父在前面走着，我和曼珠沙华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师父的眼睛，是在泰陵地宫做了几十年守陵人，练就出来的夜视本领。
这份本事我是学不来的，所以，只有跟在后面，等着师父去检查那些尸体。
一双冰凉中透着温热的手掌向我伸来，牵住了我的掌心，刚好触动到了那拂尘银枪刺出的伤，我疼的一龇牙。
曼珠沙华的语气中却露出了愤怒之意：张小天，别以为我拉一下你的手就是怎么样。我是怕你这个笨蛋再一次走丢了，那个时候，就没人救你了。这才拽住你……没想到你这家伙不领情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发出这样的声响，怎么，你很不情愿啊……
说完，就要将手掌从我这里撤出来。
我当真是百口莫辩，慌忙之中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掌死死的抓住：小曼，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团结起来，先确保不分开才是。咱们两个看不见路，拉在一起是最正确的选择。刚才只不过是碰到了我的伤口。
“放开，你当我是什么人……”
后面的话，曼珠沙华声音却越来越小，干脆赌气的不再说话。手上的力气也全都散去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得罪这个人，当然也不敢再胡乱说话，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紧紧的跟着师父。
师父已经开始检查就近的几具尸体了，一边检查，一边跟我们进行轻声交谈。
她说道：这些尸体似乎死去的时间并不长。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同，身体的浮肿程度也不相同，看起来，这些人的死去，绝对不会超过四五天的时间。而且，这些尸体在水中的部分和水面之山的部分，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显然，这条河道中，不久之前还是充满河水的，至少河水已经将这些人全都淹没。因此，等到河水减少之后，每一具身体的浮肿程度，各个部位也都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经过师父的分析发现，这些人都是淹死的，而且死因完全相同。
曼珠沙华忽然问道：师父，这些死者身上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师父看了看后说道：他们穿的衣服大致都是同一种面料的，似乎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恩，这些人穿的鞋子款式也是一样的。
曼珠沙华接着问道：这些人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具有特点的东西？比如说是随身工具，之类的？
师父不再说话，继续摸索着，最终从那名唯一的女子尸体身上，找到了一枚挂坠。
曼珠沙华迫不及待的接到手里，轻轻一摸之后便说道：师父，张小天。现在我已经可以判断，这些人是来自哪里的了。这些人，全都是在月亮湖讨生活的当地人。月亮湖现在没有一个活人，却没想到，他们全都在这里了。
曼珠沙华接着说道：你们看。这条挂坠上有一个简单的图案，那是蒙古语中“圣湖”意思。当地人称月亮湖为圣湖，象征着女神的转世。因为世世代代，这里人都要靠着圣湖的水来生活，所以自称为圣湖的仆人。
他们身上有时候会佩戴这样的饰品，表示对女神和圣湖崇敬敬仰的心情。再加上他们的装束相同，也说明了他们是同一地方生活着的人。在这附近，也唯有月亮湖一处，是当地人的聚集地了。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这些人既然来自月亮湖，这条暗河便和月亮湖有关了？
曼珠沙华点了点头，语气中不置可否：没错，我猜想，如果当真有联系，也许这条地下暗河的出口，就在月亮湖中。
说到这里，我心中那种求生渴望，开始无限的膨胀起来。
曼珠沙华说的极有道理。即使在沙漠的地下，也是有水系存在的。这些水系既然能够流动循环起来，一定有最终通往的地方。
腾格里沙漠幅员辽阔，即使不通向月亮湖，至少也可以通向其他星罗密布的绿洲深处。
这么看来，我们只要沿着前方正确的岔路前进，脱困的可能性是大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