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雨纷扬仍是一脸木然,“你居然就因为听了吴千钧的话,得知我是你家主人的儿子,就连如此杀子之仇都能抛诸脑后?哪有什么误会?你知不知道就是我亲手射出一箭,将你小儿子的胸**了个洞穿?”
听着他这血粼粼的描述,朱夫人再难忍耐,终于哭了出来,呜咽着说不出话。
房门一响,秦皓白走进门来道:“你且去歇一歇,这里交给我吧。”
朱夫人起身出去,秦皓白过来坐到床前凳子上,信手搅了搅汤药,还未开言,先叹了口气。
雨纷扬朝门口望了一眼,无精打采地问:“为何只有你一人来见我?是她生怕再刺激了我,不敢露面么?”
秦皓白剑眉微蹙,正色道:“方才朱婶婶已经解释过了,曈儿并非真心想要杀你,你又何必如此自暴自弃?朱婶婶得知你的身世,就要硬逼着自己抛开丧子之痛来关照你,你可能想象得出她忍受了多大的折磨?又怎么忍心还拿这事来刺她?你就那么盼着我们都来恨你,都想杀你?”
“嗯,没能死成,确实万分遗憾。”雨纷扬全身无力地斜倚到床柱上,“不过既然大哥都能放过我,想必你们当中是没人能再下得了手了。这可当真无趣。”
秦皓白无奈万分:“纷扬,我们不想要你死,想要帮你,这又有何不好?”
雨纷扬朝窗外瞟了瞟,问:“我已昏迷了几日?这又是哪里?”
“已有五日,这里已是湖南地界。你放心,我们一路都在留意隐藏行迹,绝不会被宇文禛的手下追踪到。”
雨纷扬苦笑了出来,咳嗽了几声:“还隐藏行迹……你们这是想将定王世子强掳回善清宫去啊。我奉劝你们,马上将我送回去,将来各走各路,别再理我,不然的话,你们就快要大难临头了。”
秦皓白紧皱双眉,肃然道:“你别想了。我与曈儿都早就看出,什么皇图霸业不是你的真心所求,都是听从父母之命,曈儿就曾说过真该将你强行掳来,让你得以解脱,当初不知你的身世也就罢了,现今得悉,我就该使出这样的手段,决不能再放任你去替宇文禛卖命!”
雨纷扬无神地抬眼看看他:“你这是想拿出兄长姿态来管教我?”
秦皓白欠了欠身,殷切道:“纷扬,我们是兄弟,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雨纷扬无动于衷,索性在床上歪倒下来:“想要血亲还不容易?叫你媳妇尽早为你生个孩儿,我就不是你的唯一血亲了。”
秦皓白道:“你那么聪明,会有什么道理想不明白?咱们齐心协力将你母亲救出来,从此隐姓埋名,再不管什么前朝本朝,再不去碰什么权力之争,有什么不好?你为何就不能将我们视作自己人?”
雨纷扬道:“我母亲不想被你们救出来,不想隐姓埋名,她想做太后,想要她儿子做皇帝。你若能带同手下来帮我为她实现这个心愿,我就当你们是自己人,否则免谈。”
秦皓白着实无可奈何:“她会那么想,是以为那是你父亲的遗愿。等我们为她讲明道理,自可以劝她放弃。”
雨纷扬直直望着幔帐顶上,缓缓摇头:“她不想被人劝得放弃,我也不想劝她放弃,尤其更不想脱离宇文禛,来做你们的自己人。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现今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了我为菁晨报仇,一了百了,要么放我回去,以后别来扰我,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秦皓白再也说不出什么劝解之词,只好起身要走,又道:“先把药喝了吧,不管将来怎样,医好身体才是要紧。”说完就走出门去。
雨纷扬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直接闭了眼睛。早在最后一次承诺母亲之时,他就下定了决心,无论遇见何种变故,都再不摇摆,不管将来是死是活,是好是歹,都要一条道走到黑,这一次被紫曈刺来一剑的情形所刺激,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再不想与他们为伍。至于紫曈是何初衷,他都没心力去计较了。
正是所谓的,一切都已太迟了。
紫曈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待秦皓白出来,两人对看一眼,都有些沮丧。走开一段,去到了船尾甲板上,紫曈才道:“他是冷透了心,即使解释清楚,也难以暖得回来了。你又本就不善于劝人,自是难以劝得动他。”
秦皓白无精打采地在甲板上坐下来说:“可你又不愿自己去劝他。”
紫曈比他还要沮丧无奈:“事到如今,他怎可能还想听我的劝解啊?怕是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了。”
秦皓白扶额叹道:“真想不到,大哥居然想了这样一招来对付他,还叫了卓姑娘帮着诳咱们。出了这样的事,还如何能争取的到他再来与咱们一条心对抗宇文禛?将来……可怎么办好呢?”
可怎么办好呢?紫曈心里一样在盘桓这个问题。宇文禛虽有反心,他们也总不能直接跑去向皇帝告状,民告官尚且行不通呢,他们一群江湖武人,怎可能指望向皇帝告发他叔叔要造反,皇帝就能听他们的?反而是宇文禛向皇帝告发他们是前朝余孽,如今还劫持了自家世子,图谋不轨,才是一告一个准。
想要对抗宇文禛,唯一的指望就是争取来雨纷扬的全力支持,帮他们里应外合,就凭他们自己这点力量,难道还能真去硬生生劫走定王世子,与宇文禛和梵音教的联盟正面对抗,甚至是与整个朝廷对抗?那简直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