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结束，步森就对妈妈说要去乡下的外婆家过暑假。妈妈说：“外婆家周围有许多稻草人，去了后不许走近稻草人。还有，在离外婆家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你不许下河游泳。这两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妈妈，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步森刚想问个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大声说：“遵旨！”
第二天一早，步森就乘汽车来到了外婆家，外婆早就炖好了步森最喜欢的排骨汤。喝完汤之后，他坐在外婆家门口的躺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刚刚还晴朗的天空顷刻之间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步森被惊醒后惊慌失措地向外婆家里跑，谁知外婆家紧闭门窗，任凭步森如何敲打就是无人应声。步森被雨淋得浑身发冷，四下张望一番，发现不远处的玉米地中有一棵参天大树长得枝繁叶茂，他来不及多想就跑向了大树。
大树的枝冠伸展开来有十几平米的样子，大雨到达地面时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细雨。步森暗自庆幸自已的聪明，就在这时，忽然他听到一阵阵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尽管十分微弱，若有若无，他还是听清楚了这个声音竟然呼唤的是他的名字：“步森，你来了！你来了，步森！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步森吓得一个激灵，有心想离开大树，却好像被魔力牵引一样，不知不觉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玉米地中行走，推开一棵又一棵玉米，终于发现声音竟然来自于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当然是用稻草扎成的，不过手法很巧妙，扎得十分形象，尤其是稻草人一双眼睛，似乎还能跟随着步森身体的移动而转动。步森吓得不行，声音颤抖着问：“是你，是你在叫我吗？”
稻草人说：“不是我，我是稻草人，怎么会说话呢？”
步森听了这句话，舒了一口气说：“就是，稻草人怎么能说话呢？我真是笨呀！”然后步森忽然明白过来这句话就是稻草人告诉他的，他大叫一声：“天啊，你就是会说话！”说完，步森什么也顾不上拔腿就跑。身后还传来稻草人细细的呼唤：“你别跑，你别跑！快点回来！”
步森醒来时已经满身大汗，他发现外婆站在自己身边，边给自己扇扇子边关切地问：“步森，是不是做噩梦了？不要紧，噩梦只是一场梦，醒过来就好了。”步森被自己的梦吓着了，又想起了妈妈对自己的叮嘱，就问外婆：“外婆，妈妈为什么不让我接近稻草人，不让我去河里游泳？”
外婆笑眯眯地说：“你妈妈小时候有一次晚上出去玩被稻草人吓坏了，她说稻草人抓住了她的衣服不让她走了。其实是稻草人身上的一个钩子勾住了她的衣服。从此以后她就怕死了稻草人。还有一次她下河学习游泳，差一点被淹死，所以她到现在都很怕水。她这样做也是关心你。”
过了很长时间，步森还是感觉刚才的梦阴森真实和可怕，玉米地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几个稻草人在玉米地深处若隐若现。外婆做饭去了，步森一个人闲着无事就决定到处走走。乡下的空气果然新鲜，步森听着不绝于耳的鸟鸣，看着脚下盛开的不知名的小花，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与不安，高兴地小跑起来。
跑着跑着，步森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步森吓得够呛，一个女孩在离他身后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紧紧地跟着他跑。步森急忙站住，问她：“你是谁？跟在我身后干什么？”女孩也站住了，笑容中有一丝羞涩：“我叫阿婴，家离你外婆家不远。早就听你外婆说你要来，我就想认识你。因为我还没有一个城里的朋友。”步森向阿婴伸出了手说：“很高兴认识你，阿婴！”阿婴和步森握了握手：“我更高兴！”
步森跟随阿婴来到了小河边，阿婴说“这条小河虽然水不深，可是每年都会淹死人，所以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这是一条不吉利的河，都叫它死河。还有人说这条河里淹死的人太多了，所以里面有许多水鬼，水鬼要找到替死鬼他们才能投生，所以老人们不让自己的孩子来河里游泳。不过我不怕，我从来不相信他们的说法。我的水性特别好，水鬼就是想淹也淹不死我。”
阿婴又给步森讲了许多趣事，还给步森讲了不久前发生在村里的一件离奇的命案：“前些日子，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晚上去出诊。第二天有人在玉米地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旁边还有不少稻草和破衣服，很明显是一个撕碎的稻草人。医生是被人掐死的，一双稻草人的手还留在医生的脖子上。医生死后不久，村里有一个妇女晚上从娘家回来，半路上被一个稻草人追赶，幸亏妇女胆大心细跑得快才没有被追上。这一下村里的人都相信稻草人在闹鬼，有人建议把所有的稻草人都扔掉，不知道谁在传言说谁敢动稻草人谁就会得病死去。结果村里人谁也没有扔掉稻草人，谁也不敢晚上再出门了。”
虽然阳光很强，步森听完阿婴的叙述后还是感觉浑身发冷，好像周围的玉米地全部都冒出阴森森的冷气一样。阿婴“咯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我是故意吓你的。虽然有些事情确实有些离奇，不过并不是什么鬼怪闹的。我才不怕鬼呢！我们下河游泳吧！”说完，阿婴脱掉了外面的衣服，只穿了一件紧身衣服，“扑通”一下子就跳到了河里。步森在学校里也是游泳好手，才不会怕这样一个小小的河流呢，也脱掉了外面的衣服跳到了河里。
河里的水凉而不冰，很是舒服。阿婴游技不错，一个猛子能扎出老远。步森也不甘示弱，拿出了平时所有的游泳本事。两个人在河里像两条鱼一样快乐地游来游去，把一些传说和闹鬼的吓人的说法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游着游着，忽然阿婴大喊：“快来救我，有人在拉我的腿！”话音刚落，阿婴就一下子沉到水里不见了。
步森大惊，急忙游到阿婴沉没的地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河水不太干净。步森在河水中什么也看不到，只好乱摸，希望能够摸到阿婴。结果半天什么也没有摸到。没办法步森只好浮出水面，大喊：“阿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阿婴！”没有人回答他，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沙沙的声音。步森害怕极了。猛地扒拉几下游到了岸上，想穿上衣服回去叫人，却发现衣服不见了。
怎么才来一天就全是怪事？步森感到头皮发麻，后脑勺直冒冷气。
步森正准备跑回外婆家，眼前人影一闪，只见阿婴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吓坏了吧，我骗你的。别那么胆小好不好？我其实只是想骗你一下，告诉你不用害怕的，别担心，什么事情都没有！”
步森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有些生气地说：“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样一点也不好笑，相反还真是有些吓人！好了，现在我们回家吧，你把我们的衣服藏哪里了，快拿出来吧？”
阿婴一脸的惊讶：“我没有藏衣服呀，我刚刚从水里出来！真的，我不骗你！那衣服哪去了？”步森四下去寻找一番，还是没有衣服的影子。阿婴也着急了，和步森一起找了半天，衣服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步森开始害怕起来：“会不会是什么水鬼把我们的衣服给偷走了？”
阿婴也变了脸色：“这里很少有人来的，到底是谁拿走了我们的衣服呢？真是怪事！”步森知道再找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就和阿婴一起回到了外婆家。
外婆得知步森和阿婴去河里游泳还丢了衣服，训斥了阿婴几句还责怪了步森一番，步森问外婆为什么会丢掉衣服，外婆摇摇头说：“这可不好说，说不定是谁家的孩子捣乱给拿走了，也说不定是狗呀猫呀的给叼走了。阿婴你去村里问一问，看看是不是谁家孩子到河边玩拿走了你们的农服？”阿婴答应着走了。
晚上步森起来上厕所，因为乡下的厕所都在院子里，需要走一段黑路。步森睡得迷迷糊糊的，在月光下一路摸索着走到了厕所。一抬头，步森就看到了不远处黑黑乎的玉米地中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步森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消，他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看，没错，确实有一个人伸直了双臂在玉米地中走来走去。步森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向前走了几步。这一下步森看得清清楚楚了，伸开双臂的不是一个人，确切地讲应该是一个稻草人！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头也是布做的，看不清眼睛，但是可以看清他身下的用来支撑稻草人的一根木棒！步森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步森想叫醒外婆，可是当他再看向窗外时，窗外除了玉米地和月光之外，什么也没有。步森擦了下头上的汗，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连几天怪事不断，步森感觉自己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便向外婆提出了要提前回去，外婆同意了，不过她有些伤感地说：“步森呀，外婆老了，恐怕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真是不幸而言中，回到城里十多天，步森就接到了外婆病逝的消息，他决定与父母一起下乡为外婆送终。外婆平时为人十分善良，所以村里为外婆送终的人很多。步森在外婆的灵前伤心欲绝，这时阿婴走到步森身边，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步森，外婆临死前让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她说她不想让你心里蒙上阴影，但你要保证不告诉别人。”步森望着阿婴神秘的眼神，点点头：“说吧，我保证！”阿婴这才打开了话匣：
那条小河淹死的人并不多，只不过因为我们这里离城市近，许多城里人都喜欢节假日来这里钓鱼，游泳。不过，鱼没有钓到多少，却淹死了一些到河里游泳的人。这里还有块湿地，一些城里人听说后就三五成群到这里来打野兔，为了不让他们来这里破坏生态环境，村里人想了许多办法都不奏效。有一次，村治安委员巡防时在玉米地中发现了医生的尸体，医生就死在稻草人旁边，稻草人也在争斗中被撕坏了。他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办法，因为医生是被人掐死的，他就把稻草人的两只手臂放在医生的脖子上，造成了被稻草人害死的假象。然后他又偶尔在晚上装成稻草人跑来跑去。让人们相信我们这里有鬼。然后再散布一些河中有水鬼的谣言来吓唬城里人。这一招十分灵验，很少再有人来我们这里钓鱼破坏湿地了。外婆知道事情的真相，本来想告诉你，又担心你破坏了我们苦心营造的效果。
“啊，原来如此！”步森听后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他心里的疑点并没有全都消失，比如，那个医生到底是怎么死的？
与阿婴告别后回到城里没两天，步森的大学通知书下来了。就在这天，本市晚报上一则不起眼的小消息，吸引了步森的注意：
本市郊县某村村医被杀一案近日在警方的大力侦破下宣告破案。原来医生在出诊时一个人独自走夜路，被一个流窜犯撞上。流窜犯见医生一人出诊，以为医生身上会有不少钱财，一时心起歹意将医生杀死。近日该名流窜犯在异地作案时落网了，说出了当年所犯罪行。
（崔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