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的吴老板有读报纸的习惯，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卖报纸的小刘就会给他把报纸送到铺子里来，还不收劳务费。吴老板作为回报，就常常赊点东西给小刘，月底一起结算，图的是个有来有往。
这天中午，铺子里生意很清淡，吴老板就搬了个凳子在门口的树阴下乘凉。无意中，他看到街角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穿得很破烂的老太婆，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托着报纸，在向过往的行人兜售。吴老板有点奇怪，他知道这一片儿的报纸生意都是小刘一个人在做的。
吴老板闲得无聊，又觉得好奇，于是就站起身来，准备到老太婆那儿去买张报纸来看看。他边往街角走，边从口袋里掏硬币。就在这时，从拐角处冲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吴老板定睛一看，正是卖报纸的小刘。
小刘招呼他说：“吴老板，今儿有空啊？是现在来一份报纸，还是老规矩，下午我送过去？”小刘像往常一样殷勤周到，可吴老板今天不想买他的报纸，他想买那个可怜的老太婆的报纸。
小刘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吴老板的心思，侧过身，指着老太婆说：“哎，这是我奶奶，我刚把她从乡下接来。说不让她出来，她非说闲不住。吴老板，你要什么报纸？我们这儿现在除了日报，晚报也卖呢！”
吴老板点点头，心想：难怪自己没见过这个老太婆。他不由伸头又看了老太婆一眼，谁知那老太婆正好也朝这边看过来，还冲吴老板点点头。吴老板于是朝小刘笑笑，说：“原来是你奶奶呀！现在过日子不容易，以后你就每天日报、晚报都给我来一份吧！”
小刘一听，感激地朝吴老板点点头，赶紧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吴老板于是就坐在店铺门口，一边乘凉一边看了起来。
没多会儿，吴老板只觉得头顶的太阳越来越辣，正想退进店铺里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要买一瓶水，抬头一看，竟是小刘的奶奶。吴老板立即起身从冰柜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然后等着她付钱。
可谁知老太婆接过矿泉水，却没有半点要付钱的意思，问吴老板说：“老板，你这儿是可以记账的吧？我早上没卖出一份报纸，兜里没钱。”
吴老板一听，为难地说：“我这儿只赊账给熟人，生客是不能记账的。”
“我不能赊账，狗生可以赊了吧？我是他奶奶呀！”老太婆一边说着，一边就拧开矿泉水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吴老板一愣，但立刻就明白了，老太婆说的“狗生”，肯定就是小刘的小名，于是便点点头说：“他当然可以，他和我有些交道。”
老太婆一听笑了：“那好，你把这瓶水记到我们账上。这儿能赊账，还是他告诉我的呢！”说完，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吴老板于是就从抽屉里掏出赊账本，在小刘那一页记下一行字：×年×月×日，狗生奶奶买矿泉水1瓶，3块。
几天后就到了月底，小刘到杂货铺来给老刘送报纸，吴老板想起矿泉水的事，就把小刘叫进铺里，拿出赊帐本，翻到那一页，说：“小刘！不不不，狗生！你奶奶赊了一瓶矿泉水，你今天把钱付了？”
“什么矿泉水？什么狗生？我奶奶？”小刘摸摸后脑勺，半天没反应过来。
吴老板觉得很奇怪，说：“狗生不是你小名吗？你奶奶那天在我这里喝了一瓶矿泉水，说让我记在你名下。嘿嘿，你自己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还叫什么‘狗生’！”吴老板耐心地给小刘解释着，最后没忘记拿他的小名取笑一番。
可是小刘却直朝他翻白眼：“吴老板，你不知道我是个孤儿吗？我可没什么奶奶。”
“什么，你敢在我面前耍赖？”吴老板一听小刘这话脸色就变了，从柜台后面冲出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小刘一看吓坏了，连忙从口袋里掏钱。
吴老板的脸上这才“阴转多云”起来，他接过小刘递来的钱，然后把“×年×月×日，狗生奶奶买矿泉水一瓶，3块”一行字划掉了。“我说你这孩子，不好好做人，倒学会撒谎了。我问你，这几天你奶奶怎么不见了，前两天她不还在帮你卖报纸吗？”
小刘这才想起那个因为抢他生意而被他赶走的老太婆。
（吴志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