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石头到南方一家公司应聘，经理王胖子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又听说他会个做饭炒菜的手艺，于是就让他到自己家里去当厨师，专门伺候他一家老小。
其实这个活儿并不好干，王胖子是北方人，发财后娶了个当地的老婆，两口子一个爱吃米，一个爱吃面，一个爱吃咸，一个爱吃淡，他们四岁的儿子又偏偏爱吃甜食。这还不说，每天除了三顿饭，家里所有脏活累活力气活儿，也全都要张石头干，张石头整天被折腾得腰酸腿疼、精疲力竭。
这天晚上，王胖子约几个朋友玩牌赌钱，一直闹腾到后半夜。牌友们走后，他嚷着肚子饿了，要张石头给他烙个小油旋儿。由于熬夜时间长，加上打牌输得一塌糊涂，王胖子只觉得浑身上火，口干舌燥，他特地嘱咐张石头：“你和面时不要兑白碱，那玩意儿越吃火气越大。”
张石头呢，晚饭后就被支派去清理储藏室里的垃圾，这会儿刚躺下不久，又被喊起来烙油旋儿，他只觉得头昏脑胀，嘴里答应着，可一转身就忘了，和面时像往常一样，随手就往面里兑了些白碱。
小油旋儿烙好端上去，王胖子一吃就吃出来了，很不高兴。不过当时没说什么，看张石头忙活完了，他招招手把他唤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吃点东西反而睡不着了，陪我聊聊天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好啊。”张石头不得不硬着头皮在王胖子对面坐下来。
王胖子不怀好意地瞥了张石头一眼，清清嗓门儿就讲了起来：
“唐朝时候，李世民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秦琼，一个是敬德，两个人武艺不相上下，平时谁也不服谁。这天，敬德找上门，非要和秦琼比试比试，秦琼呵呵一笑，就把敬德领到后花园。”
“动手之前，敬德对秦琼说：‘老秦，今天咱俩立个规矩。’秦琼问他：‘什么规矩？’敬德说：‘谁都知道，我惯用的兵器是虎头钢鞭，你惯用的兵器是凹面金装锏，咱俩凭这个打天下，立了不少战功，今天，咱们谁也不准穿盔甲，谁也不准用兵器，拳头对拳头，光着膀子较量。你敢不敢？’秦琼冷笑一声：‘哪个怕你！’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干上了。”
“他们俩虽然个头儿差不多，可敬德是打铁出身，一身蛮力，打着打着就占了上风。秦琼眼看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马上就要吃大亏了，心里一急，于是就卖了个破绽，一把把他的凹面金装锏从地上拿起来，抓在手里，照着敬德脊梁就狠狠夯了一家伙。”
“敬德一跤跌倒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破口大骂：‘好你个王八羔子，咱说过不准用碱（锏），你怎么还要用碱（锏）？’”
王胖子说到这里，歪着脑袋问张石头：“怎么样，我这个故事好听不好听？”
张石头人虽老实，却不憨不傻，还能听不出来王胖子这是在借说故事骂他？张石头心想：我每天辛辛苦苦伺候你一家老小，没日没夜地干，你还要变着法子骂我？和面不用碱，烙个死面片子你吃得进去？
张石头转转眼珠，微微一笑，身子往王胖子跟前凑凑，不动声色地说：“你的故事虽然好听，可惜就是没有讲完。”
“没有讲完？”王胖子愣了愣，“那你接着往下讲，我听听。”
“好吧。”张石头也打开了话匣子。
“秦琼不是还有个儿子吗？小家伙那年七岁，跟他爹一样，喜欢玩武。那天放学回来，看见有个小朋友拿了个新式的玩具冲锋枪在向同学炫耀，不禁红了眼，一进家门就闹着向他妈要钱买枪。”
“秦琼老婆正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韩国的什么肥皂剧，儿子一闹，她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说：‘找你爹要去。’儿子问：‘我爹在哪儿？’他妈说：‘在后院，正跟你敬德叔叔比武呢！’”
“儿子一听，扭头就朝后院跑。可转眼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问他妈：‘那两个人手里拿着家伙，正杀得难解难分，到底哪个是我爹呀？’”
“秦琼老婆被儿子这一问，真是哭笑不得：‘你爹的人样儿，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儿子说：‘他们一个黑里透红，一个红里透黑，我怎么也分不出来啊！’”
“秦琼老婆笑了，说：‘傻小子，那你不会看兵器吗？使锏（碱）的那个不就是你爹？’”
张石头说完，拍拍屁股走了，把王胖子气了个干瞪眼。
（杨清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