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东阳村的郝达东家借、西家凑，好不容易凑足八千块钱，他仔仔细细地把钱缝在一块布包里，又紧紧地绑在腰间，然后出门乘上南下的火车，去广州贩衣服。
郝达乘上火车，像小孩睡在摇篮里，很快便做起美梦来。到了半夜里，郝达被尿憋急了，他睁开睡意蒙眬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向车厢尽头走去。
他正东摇西晃地朝前走着，猛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断喝：“喂，识相点！”
郝达吃了一惊，一抬头，只见一个黑塔般的大汉举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着自己的前胸。
啊，碰上劫车土匪了！郝达吓得猛地往后倒退一步，一个急转身就逃，谁知却“扑”一声，和后面的人撞个满怀。一看，是两个姑娘，一个穿花格衬衣，一个套桃红罩衫。
两个姑娘从四只眼睛中射出阴冷的寒光，吓得郝达的两只脚像被钉子钉在地板上，一动也不敢动。他想，前有“黑旋风”，后有剪径的“扈三娘”，这下子完了！
郝达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护着腰部，那地方掖着的可是他的希望，他的救命钱啊！他又看到两个姑娘的目光也直往他的腰部扫，顿时吓得内裤都湿了，人也摇晃起来。
突然，郝达只觉得身子被人一划拉，人顿时转了半个圈，等他睁眼一瞧，是那两个姑娘把他拨到了她们的身后。
郝达朝前一看，只见那黑大汉仿佛吃了一惊，两眼瞪大了，跨前一步，走到两个姑娘面前，右手往上挑了挑刀，淫笑道：“怎么，小姑娘还挺讲义气的嘛。既然如此，你们快把钱给我掏出来，没钱嘛，嘿嘿……”
郝达先是一愣：怎么，姑娘和黑大汉不是一个山头的？他不禁为两个姑娘担心起来，可看那两个姑娘，好像没听见似的，竟然动也未动。
此刻，那黑大汉又凑上一步，伸出左手向花格姑娘的脸蛋上摸来。只见花格姑娘一拧身，快得连郝达看都没看清，就听“啪”地一声脆响，一记耳光已扇在黑大汉的脸上。
黑大汉勃然大怒，一边揉着脸，一边不干不净地骂道：“喝，骚丫头，胆子可真大啊！”说着话，飞快地把刀横叼在嘴里，一晃身子，挥舞着双手就扑了上去。
没待郝达看清，只见花格姑娘在黑大汉扑上去的眨眼间，快如闪电地一个后仰，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几乎是同时，“嗖”地弹出了双腿。只听“哎哟”一声叫唤，那黑大汉就像一捆布匹被平着掼了出去，“咚”地重重地摔在了过道上。
接着，又见一道红色弧光“刷”地从那黑大汉的身上飞了过去，落在了他的身后。原来是那位穿桃红罩衫的姑娘堵住了黑大汉的退路。
两个姑娘的身手如此神快，看得郝达直伸舌头。
黑大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紧了紧腰带，攥紧了匕首，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想跟老子较劲？也不打听打听爷爷姓什么叫什么。今儿我花了你！”说着，如一头恶狼，又扑了上去。
花格姑娘冷笑一声，照着黑大汉又来了个“兔子蹬鹰”。黑大汉这次被踹得离地更高，几乎撞到顶棚。还没等他落在地板上，只见桃红姑娘如闪电般的也躺了下来，屈着双腿，对准正在下坠的黑大汉“嘭”地又踹了一脚。
这下好了，那黑大汉仿佛成了一只大坛子，在两个姑娘的脚上被蹬来蹬去，而且姑娘传的角度极刁，又有变化，一会儿横着，一会儿竖着，一会儿正转，一会儿反转。
郝达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险情，竟像欣赏精彩的杂技，忍不住叫起好来。
这时，整个车厢轰动了，人们纷纷围了上来，鼓掌助威。这么挤来挤去，反而把郝达挤到一边了。郝达猛然想到去找乘警，便立即转身挤出人群。
那黑大汉早已失去了威风，在空中飞来荡去，一双手脚乱抓乱蹬。两个姑娘倒显得挺轻松，你踢过来，我踹过去，好像不是在蹬一两百斤的人，倒像是在踢一只鸡毛毽子。
黑大汉受不住了，便连连求饶道：“好姑奶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高抬贵脚，饶了我吧！”
他见两个姑娘还在不停地蹬来踹去，只得不停声地叫祖宗：“我的好祖宗，亲祖宗，饶了孙子吧！祖宗，祖宗，饶了我吧！”
两个姑娘轻轻地打了一声唿哨，悠悠地收了腿。那黑大汉像只死猪，“哐”地砸在地板上，早成了一摊泥，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花格姑娘对桃红姑娘说：“二姐，再练会儿？”
桃红姑娘回答：“行！练熟了，还能出国！”
黑大汉一听，吓得再也不“哼哼”了，一下子爬起来，冲着姑娘就“咚咚”地磕响头，边磕嘴里边念叨：“祖宗，祖宗，您可别再拿孙子练手脚了！”
桃红姑娘冷冷一笑：“亏你长了这身肉，竟干这等事情，还不快把东西还给大家！”黑大汉一听，如得到大赦令，忙不迭地把刚才从别的车厢抢来的物品钞票拿了出来。
这时，郝达领着乘警赶来了。乘警简单地问了一下身边的旅客，然后走到黑大汉跟前，“哐当”用手铐铐上了他的双手。
乘警又来到两个姑娘面前，敬了个礼，说：“谢谢你们！请问，两位是哪个单位的？”
花格姑娘嫣然一笑，说：“别客气，咱们是一家人！”
乘警眼睛一亮：“噢，你们是地方公安局的特警？”
桃红姑娘“咯咯”地笑着说：“哪儿啊，我们是铁路文工团杂技队的。我和我妹妹是蹬坛子的。”
乘警也笑了，指指身边的黑大汉说：“你们把他当道具了。欢迎你们经常来我们列车上寻找道具！”
大伙“哄”地大笑起来。
（范大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