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程凯的目光不能再柔和，握着小人儿象牙白的手腕，软软的，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捏断。
“叔叔，怎么了？”周沫眨眨眼，一脸的不解，她刚才正和小姨玩儿的开心呢！
程凯对这个称呼下意识的皱眉，以前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还好，现在知道了又怎么会不认回去！
况且……
他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苹果该叫我什么？”
周沫身体一僵，忐忑的看了程凯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被程凯抓住的手腕却没有挣扎出来。
程凯记性很好，当初初见，他记得周沫说她姓程，那么……
想到这里，程凯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她一定知道自己的生世，并且不排斥他，要不然又怎么会告诉他姓程呢！
周沫一声不吭，反倒是以冷静著称的男人憋不住了，他声音有丝哑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周沫突然抬起头，眼中一片清亮，看着程凯的眼底有着亲近和依赖，她吸吸鼻子，“很早的时候，那个时候弟弟也在。”
她说着，尾音不由自主带上一抹悲伤。
女孩子本就早熟，何况是他们这么特殊的家庭，当初，肯定也做了相当剧烈的思想特征吧！
程凯先是悲痛，又被心中的喜悦堆满，他脸上扬起掩饰不住的笑容，“是吗。”
程凯说着，忍不住的将周沫搂进怀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阳光下相拥，所呈现出的影子奇异的和谐。
“爸爸。”周沫吸吸鼻子，带上一点点不浓的鼻音。
却让程凯身体一震，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下一刻又反应过来，怀中的人有多么弱小，赶忙将她松开。
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傻笑，可见是高行到极点。
“你叫我什么？”程凯都还觉得这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的女儿没有怪他，反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叫他了。
“爸爸。”开口之后，似乎也没这么难了，周沫脸上渐渐洋溢出笑容，远比此时的太阳还要灿烂。
“乖。”
“爸爸。”
“乖……”
……
这无疑是程凯到A市之后，过得最快乐的一天，他找到了他的宝贝。
看着眼前十一岁的孩子，已经到了自己腹部那么高了，心中又忍不住有遗憾，她生长的全过程他都没有参与，所幸她之后的人生他都能看见。
至于那个孩子……
程凯垂下眼睑，暗道自己要学会知足，或许他们是真的无缘，希望他下一个爸爸妈妈真心疼爱他，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
周沫就像是开心果，看到他的模样，也猜到他是想起了弟弟。
“爸爸，弟弟他说他也喜欢爸爸的。”
周沫的话像是点燃了程凯心中熄灭的灯，不禁照亮了世界还迎来了温暖。
“是吗？”
周沫马不停蹄的点头，“当然是真的，弟弟他是真的很喜欢爸爸的。”
“恩。”
程凯这天过得可谓是五味成杂，找到了自己的女人，却也更清楚了自己儿子的死因，更清楚了当初的杨央有多么艰难。
他恼怒杨央的倔强以及不计后果的做法，但也真诚的感谢她给自己带来的天使般的女儿已经那个宿未谋面的儿子。
当众多情绪积累到顶点时，他却找不到人，不管是质问还是感谢。
怀着复杂的心情，程凯就连那天晚上的晚餐都搞砸了，惹得周芬火冒三丈，直囔囔要把程凯赶出去，
这种光打雷不下雨的举动，纠结的程凯一点都没放在眼底。
而当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件让他情绪躁动的事。
程凯和周沫从周芬回来的当天晚上一起睡了之后，都是自己在自己的屋子睡，而今天，程凯正躺在床上孤枕难眠，自己房间的门就轻轻敲响了。
程凯开门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第一个动作就是皱眉，“怎么还不睡？”
周芬给周沫规定的是必须晚上九点半睡，程凯也认为这个时间对她这个小孩子十分适合，每到这个时候，程凯都会催着她去睡觉。
周沫抱着本册子笑得很甜，从程凯开门后，她就手脚灵活的钻进去，“我把弟弟以前的照片拿过来了，我想爸爸肯定很想看的。”
程凯深吸一口气，为周沫的善解人意，也为即将看到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
他抱着周沫坐在小沙发上，而周沫则将相册一页一页翻开，刚开始，是几张杨央年轻时候的照片。
那时候的她朝气蓬勃，在程凯的脑子里，是多么清晰以及熟悉。
后面的是杨央的孕照，当初的双胞胎对于第一胎孕妇的负担很重，杨央能有力气还不出卖衣服，生活所逼外还要有助于她活蹦乱跳了十多年的身体。
程凯看的入神，被照片带进自己的联想中。
当翻到安安四岁的照片时，周沫的手被握住不能翻开下一页。
照片上的人笑得灿烂，漆黑的双眼似曾相识，从他的轮廓中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程凯渐渐步入想象，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是弟弟四岁的照片，很可爱吧！”周沫像献宝一样拿出来，“那个时候他可调皮了，很多时候文姨和奶奶都管不住他，不过他有心脏病，也不能大动作的活动。”
“恩。”程凯向下看去，能看到周沫粉嫩的脸蛋，“苹果，和我说说你们以前是怎么过的吧！”
“以前啊！”周沫露出一丝怀念，“妈妈很忙，我们一直是和奶奶生活在一块，因为我视力很差，弟弟他总是牵着我走，不过他也是，一声都说他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每天也就安安分分的。”
周沫说着，又看了程凯一眼，“现在发现，弟弟和爸爸好像啊！每天都只有一个表情，笑都不怎么笑。”
“是吗？”程凯说不出心中是何情绪，有高兴，有悲伤又或许有其他。
“恩。”
……
程凯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打进周家，对杨央的事情知道得也更多，从她稚嫩到成熟以及痛苦。
好像心底的那片空白也逐渐填满，可知道的越多，他也格外想念那个人。
……
杨央跳下车门，深吸了口气，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但这里却让她格外放松。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杨央想，也不知道李娜还有没有消气？
怀着忐忑，杨央没有去周氏，而是直接到家。
眼前的景观依旧豪华美丽，景物依旧，人却不似从前。
杨央神色自然，不过她却没有钥匙，好在家里的号码她还记得，要不然连小区门都进不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回到家没有得到精神的放松，反而是更加紧绷。
“你怎么在这里！”杨央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像一只受到刺激的猫。
程凯眉毛一挑，语气淡淡，“做客。”
杨央一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她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很不合理，但看他的样子，却没有一丝惊讶。
杨央心头跳了跳，“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还不进来。”程凯站在门里面，杨央站在小区外面，中间的门似乎形成一堵无型的墙。
杨央沉默，速度却没有慢半拍。
走进小区，新的问题又开始了，她该怎么离开。
“你去那边？”杨央笑了笑，打定主意绝对不合他走一个方向。
“左边。”程凯说道，又撇了她一眼，“一起走吧。”
杨央心头一黑。
为什么和她是一个方向！！！
“呵呵，不了。”她讪讪一笑，“我朋友还在等我，我走右边。”
出乎意料的，程凯这次没有提出要和杨央一起走。
结果轮到杨央心下不怎么舒服，却又说不出来。
“好吧。”程凯一口答应，“再见。”
话完，程凯好不留恋的向左边走，徒留杨央在原地呆愣，反应过来后望着程凯的背影咬牙切齿。
而她自然看不见，一步一步悠闲的程凯嘴角勾起一抹戏虐的笑。
快到家了，杨央突然升起一股近乡情怯的心思，尤其是在这个小区见到了程凯，这更是给她大大的打击。
开什么玩笑，她可从来没想过要暴露苹果的存在，虽然当初没有隐瞒苹果，并且告诉过她自己选择。
但要她主动告诉程凯，那是做梦！
杨央在小区走走停停，那些被岁月掩藏的记忆越发清晰，那个小亭子，她曾经带着两个宝贝在这里乘凉。
那条小道是安安最喜欢走的一条路，每次都要绕远路，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总是说不听，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真是什么都没变啊！
杨央感慨，连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模糊。
“杨央。”陌生的声音突然传进脑海，杨央转身，看向身后那个人影，怔愣之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半天，才听到她僵硬的声音，“李文。”
远处的青年几步跑过来，步子迈得有些急切，等到了面前，也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过得还好吗？”
杨央点点头，眼前带着陌生的脸与记忆注重的那张脸逐渐重合，却已经找不到以前的感觉。
她心中一叹，面上扬起一丝略显疏离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