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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叫花子

叫花子扛大刀——穷威风。(歇后语)

文化大革命无奇不有,叫花子也成立造反队,当然名称不叫“叫花子造反队”,而是借用别人队名,什么“海燕”造反队、“红樱枪”造反兵团、“驱虎豹”纵队、“打落水狗”战斗军等等,总之动物好记又不要钱,拿来主义。用了就丢,好时聚,无事则散,也没什么勤务组常委、委员一类固定官衔。一般认不到几个字,更写不来抄不来什么批判文章,但他们热情颇高,不管你什么组织,什么派别,写好就义务去张贴,时不时还辩论斗欧,辩论的内容除了漫骂就是吃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最好吃,争来辩去最后达成共识——欺头最好吃。

小叫花子叫什么名字?六一也不知道,看他模样稚嫩面孔最多十二岁,可他却是红成的铁杆老跟班,他几乎与文革爆发同时出场,六一第一次认识他就是文革初期,那天天没亮学校领导派六一、老么骑一辆破自行车到街上贴标语,欢呼毛主席,林副主席接见红卫兵。六一骑自行车、老么人小挟一大摞写好的红纸标语,一桶浆糊,坐自行车后衣架上,天还蒙蒙亮,街上无行人,黎明的空气清新而又冷嗖嗖的,人的精神不由也振奋激活起来,六一脚下使劲一蹬,车轮飞快旋转滚动,路旁的大字报纸屑被风吹得满街飞,突然“哐”的一声自行车撞在路边一堆大字报上,老么从六一头上飞过跌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手中的浆糊一桶全盖在六一头上,酽糊糊、冰凉凉、臭烘烘的。大字报纸屑中有“地雷”,只见大字报废纸壳中慢慢立起从中伸出一个又脏又臭的小脑壳,一双醒松的眼睛还夹两砣眼屎反问:“你们是咋骑车的,骑不来扛起走,幸好老子床边四周还围几块大石头,不然叫你们把老子碾扁。”说完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披着纸龟甲沿街边索去,地下一圈,大大小小的石头砖块象个八卦阵。

以后武斗升级,小叫花不知从哪儿偷来一只白郎宇小手枪,呵哟,这下今非昔比可威风了,吃、穿、用、住统统不缺,有枪就是草头王,偷点摸点已是小菜一碟。他人小鬼大,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干了一件惊动省革筹、中央文革小组的大事。那天去看热闹脑壳上白挨一个包,气不过,第二天吃足喝饱便呦喝另一个十岁的小小叫花子,两人组织一个儿童团,要到公路上查路条,逮工造派,两人来到城南郊区路上,掏出手枪自行设卡,检查来往车辆,首先拦住一辆客车,驾驶员见一小叫化子站路中间,还认为是想搭车,于是猛按几下高音喇叭,不减速冲过去,想把小叫花子吓跑,谁知小叫花子一无所有,也就一无所惧,见汽车径直朝自己碾来,抬起手枪便朝驾驶窗上方“嘭”一枪,子弹洞穿玻璃擦司机头皮飞掠而过,把头发都烧一道儿,司机这才知道不是玩的,吓得一个急刹车,“嘎”一声把车上人摔个前仰后爬。车一停下,小叫花子挥舞手枪,用稚嫩的童音命令:“下来,全体统统的下来,检查路条。”路条?哪来的路条,人们只好掏出自己的证明(好在那年月出门都要开证明),有探亲的证明,有出差的证明,有几个农民没证明,每人罚款1角钱!,没钱的挨一耳巴子,司机停车不主动,也罚一元。证明上写的什么,小叫花子也认不到,但他很聪明,只认圆砣砣的公章,有公章就行。并查询对立派,有就一律扣留,车上人谁敢说自己是对立派?无法考核,小叫花子搔搔又脏又臭的乱鸡窝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就叫每人写一个申明拥护红成派,写不来的找人帮写,这一来时间就耽阁长了,后边,两头的车,不管客车、货车一律如此,半天就把公路堵死长达数十公里。这条公路正是三线建设时重要通道,攀枝花钢铁公司上马,运输全靠这条线(当时成昆铁路正在修)三线建设是党中央毛主席亲自抓的重点战略布署,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叫花子,竟敢公开破坏阻挠,此事立即电传省革筹,党中央文革小组。上边立即电令雨城支左办公室立即解决,缉拿要犯。当一个全副武装加强连的解放军,跑来抓人时,大吃一惊,所谓武装匪徒劫车堵车的竟是那个十岁的小小叫花子,抓起来还不知问题严重,还当好耍一盘。十二岁的小叫花则闻风而逃,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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