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回去吧，我可是累了。”百里念茹笑了道。
西门雪便转身携了端木明华，“走，我们再去喝一杯，让茹儿好生休息。”
“茹儿？”端木明华一挣，抬了眼看西门雪，压了声音，冷冷的道：“茹儿？”
西门雪嗤的一声轻笑，同样压了声音道：“就你喊得我喊不得？”
端木明华一怔，“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西门雪睨了他，上下打量一番，“除了脸长得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你……”端木明华一窒。他一听见西门雪的那声“茹儿”便觉得心里像是倒翻了一瓶醋，酸得难过。直觉的认为，西门雪不应该怎样唤百里念茹，可又被西门雪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重重的道：“就是不一样，反正你不能唤。”
西门雪越发的笑得开心，“他四哥可是将她拖付给我的，等我回家，我就跟我父亲禀明了，请了媒婆来上门，说媒。”
端木明华手一抖，便将西门雪摔到一侧，狭长的眸，冷冷一挑，看向西门雪，“你说什么？”
西门雪睨了好奇看过来的百里念茹，字正腔圆的道：“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虽是孤身一人，可该有的礼节总要有的。当然得先让媒婆上门了。”
“你……”端木明华看了眼正欲走过来的百里念茹，猛的一把扯了西门雪，“我们出去说。”
“好。”西门雪点头道：“出去说就出去说。”
“你们要去说什么？”百里念茹看向二人。
“说些事。”端木明华看了百里念茹道：“你要累了，便早些歇息吧。”
百里念茹点了点头，却看到西门雪正撩了眉头，频频向她使眼色。百里念茹一怔，正想问，不意，二人却是已经一个纵身，似白鸟一般离得远了。
“明珠，你取了琴来。”
明珠上前，“小姐，你要抚琴？”
百里念茹看了如霜的月华，轻声道：“嗯，难得这般好的月色。”
而出得院子里的端木明华一把便挣了西门雪的手，脸色一沉，凝了身下那方小池中像是银锭子似的月光，淡漠道：“我希望你说的不是真的。”
西门雪脚一动，人便横躺在了那池边的柳树上，抬了头，目光越过树枝之间的阴影，看着那如圆盘似的一弯银月，淡淡道：“我要是认真的呢？”
端木明华抬了头，“你忘得了百里子言？”
西门雪那看似飘飘如仙的身子似是被风吹得抖了抖，月光下，眼角下那粒朱砂越发的暗红，鲜艳，似是泣血。“你早就知道了？”
端木明华窒了窒，良久无语。
没有等到端木明华的回答，西门雪也不恼，只是目光越发清冽的瞪着黛青色的夜空，到得现在，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月亮还是看夜空了。许是月华太过灼烈，他竟然觉得眼睛涩涩的痛，不由得便闭了闭，随着这一闭，两滴清凉，便嘀的声，落在了身下的小池中，溅起一抹微澜。
“你若是真的能走出……”端木明华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劝他，这本就是不为世俗所允许的一段感情，且又生死相隔，世间有什么样的伤痛能胜过生死相离？
“他最后一次来关外时，跟我说，让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找他。就算我去找他，他也不会见我。”西门雪缓缓的说道：“我求他，我跟他说，只要让我远远的看着他便好。”
“他不肯，他说……”西门雪的喉头像是被刀砍了一刀似的，生生的痛，痛得他恨不得一把扯断了它。“他说，如果我敢私自去找他，他就自绝于世。”
“我不敢，你不知道他向来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然后，他走了。”
“过了半年，我接到他使人带来的书信，他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他的六妹，他说若有来世，他一定会抱答我。”
“要什么来世呢？我只想求今生，只想他能好好的活着。”
“我日赶夜赶，拼尽一切的赶，我知道肯定出事了，不然他不会将他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小妹交给我。”
“我想着，不论出什么事，只要我在，我就会护着他，护着他在意的一切。”
“可是，我迟了，我赶到的时候，等着我的是一坯黄土。”
“我想拼尽一切杀了那狗皇帝，替他报仇。可是他的小妹，他交给我的小妹，我要像爱护眼珠子一样的爱护她。”
“她长得真的很难看。”西门雪转眸看向端木明华，“她没有子言的万分之一好看，可是她是子言的妹妹，我会不惜一切的爱护她，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端木明华压下心头的酸痛，看向西门雪，“你想说什么？”
西门雪看着他，“我想说，不管你的心里有没有他，如果她喜欢你，那么这世上，你就只能喜欢她，只能娶她一人。”
端木明华一窒。
“她喜欢我吗？”
“你说呢？”西门雪淡淡的撇了眼，“我许她一座世外桃源，她却说她必须来无忧城。无忧城？”西门雪冷冷一笑，“什么狗屁地方。”
端木明华缓缓的缓缓的挽起了唇角，他不知道是一夜间开尽了所有的花，还是世间最甜蜜沾染了他的心，他只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从四肢百骇，从大脑深处，往外涌，外上涌，四面八方的袭来，将他淹灭了。
“谢谢你，西门雪。”
西门雪淡淡的撇了头，只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他重又抬了头，看向夜空里的那抹浅白，在那抹浅白间，似是有张笑脸。他缓缓的抬起手，想要触碰到那个笑脸，却不任他如何努力，那笑脸却是越来越淡，越来越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