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虽然一再腹诽,可陈阿诺还是妥协了,褪了外衫重新在他身旁躺好,再拉起被子仔仔细细的给他盖好。
萧千雅一脸自若的享受着她的服侍,一切收拾妥帖后又往她跟前挪了挪,伸出一条手臂将她揽住。
懒得和神志不清的人计较,陈阿诺便什么都让着他,原本相安无事,却忽然触到一抹凉意。
她忽然意识过来,萧千雅始终抱着那只蛊虫,只在方才纠缠间放开了片刻,待到她松了对他的禁锢就又小心翼翼的收入手中。
眼下她和他之间还隔着一只蛊虫的尸体,怎么想都有些膈应人。
陈阿诺于是掀起盖在两人身上的锦被一角,指了指那只蛊虫,商量道:“埋了吧,这样下去会烂掉的。”
萧千雅却忙将那只蛊虫往怀里收了收,瞪着眼睛道:“不许碰我的阿诺!”
敢情自己在他眼里还是那条虫子,陈阿诺甚为无奈,只得作罢。
“行了,睡吧。”她以内力熄了烛火,可在黑暗中凝视他的睡颜,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好像害怕要失去什么一般,她只是凝视着一片漆黑中近在咫尺的他。
纵使适应了黑暗后也只能看到他面容模糊的轮廓,可就像是印刻在了脑子里,只要稍一提醒就都勾了出来。
她禁不住伸手欲触碰他的容颜,却又在近处顿住,现出情怯之意。
过去的那么多年她都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杀了他报仇,可真到了这个时候,眼见着他的身子一天天被那魔功糟践,她却恨不能代他承受。
人就是这么奇怪,再强烈的爱恨也会有反复无常的那一天。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的关系会到今日这般地步,而今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当真不敢想,只是单纯的希望还能有以后。
对于他和她来说,只要还有以后,怎样都好。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些许,陈阿诺每天照顾萧千雅可谓寸步不离,而萧千雅对她也渐渐变得依赖。
心情好的时候,他甚至会允许她和“阿诺”一起玩。
陈阿诺虽然一直担心这死虫子会传染疫病,但这情蛊果真是奇物,都过去这么久了竟也死而不僵,而原本在她身子里的那只蛊虫更是替她承受了毒发的后果,帮她捡回了一条命。
若能仔细研究一番说不定真能研制出什么治病疗伤的圣药,这想法虽然自脑中一带而过,可陈阿诺眼下也是无暇顾及。
这些天青龙她们似乎格外忙碌,或许是忙着对付那些意图不轨的正派中人,过去每日都要来探望的,如今却是间隔了数日,只是每日里照例遣人来询问教主的情况。
今日陈阿诺哄了萧千雅把药服下,正够着脖子往窗外瞧,心道怎么青龙派来问话的人晚了这么多,片刻后却见青龙亲自来了。
陈阿诺忙出去相迎,简单寒暄过后,青龙便道:“教主今日如何?”
陈阿诺应道:“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情势算是稳住了,只要不动用内力,想必能延缓下去。”
“如此便好。”听到这样说,青龙亦放下心来,但随即又露出忧虑的神色。
她看了看坐在床榻上正捧着蛊虫的萧千雅,转而对陈阿诺道:“眼下江湖中情势只怕不妙,想不到此番那些所谓正派围攻天漆峰一事竟和朝廷有所牵连。”
听到这个消息,陈阿诺也是一惊:“怎么会和朝廷扯上关系?”
青龙解释道:“近日七雄令重现江湖,竟落在了东厂宦臣的手上,东厂督主更是以此巩固江山稳定为名,号令三军加入战局。”
“果然如此,朝廷和江湖门派果然并非井水不犯河水……”陈阿诺想起在山崖下,那位天英教长老对她说过的话,于是也跟着着急起来。
青龙却道:“朝廷和江湖素来是一体两命,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瓜葛,暗地里却牵扯甚多,那东厂督主太过贪心,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说,还想干涉江湖,只怕这一次他最终的目的是想渔翁得利。
听她提起东厂督主,陈阿诺又想起那时在酿剑山庄见过的九千岁,只是那时候她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宦臣竟真的有这呼风唤雨的能力。
如今回头想起,原来黑莺之死并非天英教自相残杀,也不是酿剑山庄假仁假义,原来一切竟都是在他的谋划之中。
天下怕是要大乱了,而此刻陈阿诺最担心的却是萧千雅。
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对青龙道:“教主如今这样,断不可能御敌,我们该怎么办?”
青龙低头叹息,摇了摇头应道:“若只是江湖中那些门派,天英教倾尽全力或许尚能相抵,但如今朝廷大军牵扯进来,只怕难以相抗。”
“这可怎么办?”陈阿诺陷入惶恐,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我们逃吧,遣散教众,离开天英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风头过去再卷土重来也好啊!”怕青龙不肯答应,她忙又补上这后半句。
青龙却道:“如今各方势力已经陆续抵达,天漆峰下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怕插翅也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