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便将碗放下,端端正正的坐回爹爹身边,露出一脸和实际年岁不符的忧虑表情,叹息道:“爹爹还是快醒来吧,娘这是要疯了。”
再说那陈阿诺,抱着琴来到溪边时,起初只是照着琴谱弹了一遍,可细观那溪流,除了细微的扰动,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她便又灌注内力在琴弦中,将那首曲子再弹了一遍,这一次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却出现了。
伴随着指间每一次的拨弦,溪流之上波纹叠起,竟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神功出世,嗜杀孤绝,血浸天地,是为无月。”
当流水之上出现这十六个字时,陈阿诺便知道这所谓的琴谱正是无月神功的秘籍。
想必那些费尽心力攻上天漆峰的人们绝不会想到,他们不惜性命寻找的绝世秘籍,就隐藏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琴谱之中,更不会想到这琴谱竟落在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手上。
陈阿诺胸中澎湃难以平静,当真是世事弄人,待在萧千雅身边的这些年,她最是知道这无月神功的可怕之处,如今对这本秘籍也是万般怨恨,恨不能烧之而后快,那么多人想要,可偏偏这本秘籍却落在了她的手上。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每当她拿起这秘籍,心里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萧千雅之所以始终无法醒来,究其根源还是因为脏腑受创,经脉受阻,倘若有一个和他内力同样深厚的人为他注入内力,打通经脉,说不定他就能好起来。
可是普天之下,除了当年的慕容磬或许可以同他一较高下,恐怕再没有人武功能在他之上,除非有人练成这无月神功……
想到这里,陈阿诺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秘籍盖起来。
可自冒出这个想法后,数个夜晚她都是辗转反侧,一想到萧千雅可以醒过来,可以像过往那样看着她,对她笑,她便又忍不住心底的百爪挠心。
如此纠缠踟蹰不知过去多久,她终究还是颤抖双手再一次在溪水边翻开了那本秘籍。
她在身侧燃起一盏香烛,而后依照琴谱中描述的方法准备调息。
自不自量力也好,逆天而行也罢,纵使最后也挣不到一个好的结局,她还是想要一试。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难捱,她不想再等下去。
陈阿诺定了定心魂,下定决心一般叹了一口气,而后开始运功,正当她准备控制内力运行的轨迹时,却突然传来了阿樱的声音。
“娘!娘!……”那小子叫唤的一声比一声急,跟平日里虽然偶尔调皮却也乖巧的样子出入甚大。
陈阿诺不得不停下来寻声看去,却见阿樱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她跟前,许是跑得急了,凑到她跟前来弯着腰直喘气。
见他小脸憋的通红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陈阿诺便伸了手到他背上,边帮他顺气,边心疼道:“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何必这样着急,慢慢说就好了。”
说话间阿樱总算喘匀了那口气,却还是一脸火烧眉毛的表情,指着身后茅草屋的方向,说话都结巴起来:“娘,是爹……爹动了……”
陈阿诺凝视着儿子的脸,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那小家伙急了,攥紧了她的袖子左右摇晃,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眸里盈满了水汽:“爹要醒了……”
这一次,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孩子说的每一字,几乎不曾晕倒过去。
她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心跳的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陈阿诺踩着虚浮的步子不知是怎么回到了屋里,但当她看到床榻上依旧如故躺着的那个人时,悬起的心却蓦地沉到底。
“傻孩子……”她在床榻便坐下,两行清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阿樱也跟进了屋子里,见她不肯相信便握了娘亲的手道:“是真的,刚才爹真的动了!”
陈阿诺却只是可怜这孩子的执念,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一定是看错……”
她错字才说了一半,一双眼瞳却忽然放大。
若方才不是错觉,她当真看到萧千雅的睫羽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陈阿诺霎时怔住,捂着嘴不可置信的呜咽起来。
阿樱却扑至床边不住喊着:“爹爹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