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诺甚是无奈,可是每每为这些事情纠缠争辩,她竟也乐在其中。
这一日又是雪天,陈阿诺不由的紧张起来,自用晚饭起就仔细捕捉他面上的表情便化,生怕他旧伤发作却又碍着脸面不肯说。
如此直到夜里熄了灯烛,或许那些药草起了作用,萧千雅直到在榻上躺下也没有出现不适之感。
陈阿诺哄着阿樱睡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她摸黑爬上床榻后,却还是发现了异样。
因为血脉不通的缘故,萧千雅身上总是发凉,夜里最喜拿她当暖炉。
哪天不是她还没在锦被间躺好就被他迫不及待的捞进了怀里?
可偏偏今日她都主动偎了过去,他却只是背对她侧卧着不动。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陈阿诺立刻提起敏感的神经,坐起身来问他。
等了许久,萧千雅却只是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声,依旧表现得异常疏离。
陈阿诺重新点起灯烛,凑到他跟前去瞧,却见他薄唇紧抿,双眸紧闭,纤长的睫羽不断的颤抖,额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她再明白不过,这正是旧疾复发之相,可偏生他还企图独自扛下来。
陈阿诺顿时心如刀绞,不禁想起他背后纵横交错的狰狞疤痕。
或许从他幼时起,就已经习惯了隐忍。
不过是阿樱这般的年岁,别的孩子都被捧在掌心里百般呵护,他却要承受生母的打骂,忍受修炼无月神功带来的痛苦。
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残忍的,正是自小压抑的伤痛才造就了他这般寡淡的性子,既然从没有被爱过,又如何懂得爱一个人的方式。
天下人都道他是睨视苍生的魔头,那一身绝世神功可以操纵世人生死的能力,有无数的人艳羡、嫉妒,却从没有一个人关心过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他,陈阿诺更是不知该如何倾尽全部来让他感到关怀。
情急之下,她于是将掌心贴上他的背脊,欲催动内力为他缓解疼痛。
不想萧千雅却在这时抬手将她的手腕握住,阻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他忍耐着蚀骨之痛,挣扎着掀起睫羽,沉如深潭的瞳眸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费力的张阖着薄唇道:“别白白耗损内力……没有用的……”
陈阿诺被他的目光绞着,愈发心下难捱,只能收了手重新将他紧紧拥住。
她努力的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而他也总算不再推拒,渐渐放松下来,将她收入怀中。
陈阿诺蜷缩在他怀中,与他一同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也不知过去多久,竟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奇怪的是,这一夜她竟将那个总是支离破碎的梦彻底的拼凑完整。
那是春光水暖的时节,耳边处处皆是鸟鸣莺啼,窗外的枝桠沉甸甸缀满了繁花,将春风中摇曳的影投射到窗棂上。
她便在那春光中醒来,却化身做倚雪阁阁主的掌上明珠。
小丫鬟怯怯的催促她起身梳妆,睡眼惺忪的穿戴齐整后,她起身便迎面撞进了氤氲着熟悉香气的怀抱里。
“娘……”她携着初醒的软腻声音轻轻唤了一句。
身姿端雅的妇人俯下身子刮了刮她的鼻梁:“小懒虫,还不快快准备好,慕容府的人就要来了。”
伊雪诺还迷糊着,不知道这慕容府的人是什么人,只是被那妇人牵着便往庭院里去了。
妇人将她安置在樱树下的凉亭里便先一步去门口迎接贵客。
伊雪诺一人坐在凉亭里,却被那远处的开得繁茂的一树绯樱吸引了注意。
她于是提起裙摆朝那边行去,待到树下才发现有人早一步占了美景。
“你是谁?”她冲着那一身红衣的小小少年发问。
这样好看的人她似乎从来都不曾见过,亦不曾见过那样深沉的眼眸。
可惜少年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