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这般对峙了良久,赵睿才道:“萧教主果然敢作敢当,令本王敬重。”
说完,他竟真的松开手,将陈阿诺往前推了推。
竟然就这样从鬼门关里逃脱出来,陈阿诺犹自惊魂未定不敢相信。
她费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拖着疲软的身子一步一步朝前迈进。
哪怕是在前一刻,面对萧千雅时她第一时刻萌生的想法便是逃离,可是现在,当她看到那仿佛浑身浴血的修罗一般,正朝自己伸出手来的萧千雅时,她竟生出一种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是因为他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自废武功?还是因为平日里总是不容亵渎的他如今沦落成这般模样?陈阿诺自己也不知道缘何如此。
她想要加快步伐,却因为迷药的阻滞而不得不缓慢的前挪。
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陈阿奴却仿佛用了天长地久的时间才终于走完。
来到萧千雅的面前时,她已耗尽所有的力气,如同长途跋涉迁徙后归巢的鸟儿,整个人瘫软下去。
当萧千雅将她接住时,呼吸间似乎溢满了绯樱的香气,卷裹在浓烈的血腥之中。
原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她却被他忽然用力的拥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听到利器撞入血肉的声音。
她明显觉到萧千雅的身子一僵,却很快将她护住。
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来,可她却被他猩红的衣袍包裹住,眼前的一切都被如血的色泽所取代。
她感觉到撼动天地的杀伐之气,却又像被裹在结界之中没有受到半点儿波及。
待到一切平息,萧千雅拥着她跌坐在地。
三大护法以及天英教众人都围拢过来,他们单膝跪地,对萧千雅道:“属下来迟,请教主责罚。”
陈阿诺感觉到萧千雅的呼吸,感觉到他全部的重量一点点施加她的身上。
而后贴着她的耳际,他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将这里收拾妥当,一切回教中再说。”
“属下遵命。”
随着三大护法的应允,陈阿诺才终于被他们自萧千雅的怀中拉了出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都已被他的鲜血染红,而萧千雅的左肩胛竟添了一处几乎穿透的剑伤。
想必是方才她走到萧千雅面前的一瞬间。
端王或许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让萧千雅活着回去,只是他太过自负,以为有倾天的权利,这江湖便也在他掌控之中。
他更没有想到萧千雅的武功已臻化境,自气悉和脉象之中根本分辨不出。
回过头去看,山林里尸横遍地,满眼都是腥红,已分不清是霞光、红衣还是鲜血。
这样的景象对于天英教的杀手来说并不可怕,可是想起方才在萧千雅怀中她并未瞧见的惊魂一幕,又看到他此时模样,竟莫名的觉得心悸。
她才刚觉察到那颗跳动剧烈的心,体内的蛊虫竟在这个时候躁动起来,却和过往每一次都不相同。
今日那蛊虫异常焦躁,仿佛是在她的血脉之中痛苦挣扎,牵扯着她的心也疼痛不已。
陈阿诺紧蹙双眸,额上竟起了一层薄汗。
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眼睛里却只看到萧千雅垂在身侧的袖摆,鬼使神差的就将手探过去,扯着他的袖角攥住。
萧千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她满脸痛苦的模样,眸中先是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即又似恍然明白过来什么。
陈阿诺却怎么也不明白,分明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受伤,分明遭受重创的是萧千雅,可为什么她就像是能感受到他承受的所有疼痛,且施加在心里,原本施加在身子上更加难捱。
她本能的对他露出求助的表情,而萧千雅竟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在他腥红的袖袍之下十指交缠,掌心相贴。
在历经了方才刺杀端王的事件后,陈阿诺越发深谙一个道理,萧千雅是不容反抗的,况且在这般情形之下,她也无从拒绝他。
她于是克服迷药的余威,奋力的加紧了两步,而萧千雅也似有意相候,待到她与他并肩了才重新前行。
然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适才强烈的不适感竟在抵达他的身畔时缓解了许多,虽然心悸仍然未止,可是体内的蛊虫却好似安静下来,像是缩回角落里,暗自疗伤。
回到天英教后,陈阿诺难得乖顺的跟随萧千雅回到那间庭院里,只是萧千雅立刻就去闭关疗伤,她便被一个人留在了萧千雅的寝殿里。
虽然刚刚历经了生死一线的危机,身子已是疲惫非常,可是这一夜陈阿诺却整晚都未能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