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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上所有的离别,都是千方百计(3)

“他从来没有凶过我,每天上课都会看我一阵儿,晚上放学帮我收拾书包。我说‘不’的事情他从没有做过,是我没有告诉他不要离开我。是我……”酸奶的味道,酸得她泪流满面。

我第一次看见冰山小姐融化,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骄傲,让她融化的不是暖阳,而是心火。我才确定这段日子里她的不舍和挣扎。那些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和无所谓都是演的,入戏太深,让所有观众以为奶油男孩于她存在的可有可无而忘了责备负心之错。冰山小姐,她在没有看清爱之前,先尝到了背叛的痛,那种时间都治愈不了的伤口。

“他求过我原谅他,他求过我和好,可是我做不到。只要一想到我在一心一意喜欢他的时候他三心二意地挂念着别人,我就无法原谅。呵呵,怎么就那么难,怎么就做不到呢?”

我是真的,无言以对。

那天冰山小姐说了好长好长的话,流了数不清的泪。

后来,每每我看见她拒绝别人的示好时,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

不了解的人说她高冷,欣赏她的人说她严肃,讨厌她的人说她装X,可我每每都会想到那天在鲜奶吧里她的眼泪漫过唇瓣的样子,她痛苦、迷茫又无能为力地问出那句“怎么就那么难,怎么就做不到”。

你会遇到一个人,相遇时以为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别离之际却发现是无法逃脱的劫难。你曾经想过和这个人一生细水长流地看破风景,却发现从姹紫嫣红到断壁残垣,句点已画。曲终人散,你还有大把的人生不得不自己走完。也许他必须要离开,所以才选择一种无法承受的方式来折磨你,用你最无法招架的手段,生生斩断你们的缘分。你会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杀了你或者真正用刀子割破你的身体来得痛快,这样至少你还可以原谅并且继续爱他。这样至少你的感情是干净的,完整的。那些不可原谅的,都是当初不曾想过有一天需要去原谅的。谁会想到,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彼此,不,是生生碾过彼此的生命,然后再上路,步履蹒跚,带着被感情鞭笞过的血腥和灼痛,给未来蒙上一层深信不疑的怀疑,因为错过一人,所以一生错过。

如果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那么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千方百计。

伤离别,离别不会很遥远;说再见,再见永远在眼前……

被时间唤醒的爱情

文/李荷西

男人太过懦弱,就会不敢追求,也不舍放弃。

女人太过天真,就会不懂拒绝,也不懂决绝。

那应该是第一眼的绝望吧,情愫从心底生出,到血液里,流至全身,甚至发丝,都些微微地颤动。16岁的姜凯看着方苇,就像看着一个遥远又逼仄的梦境,爱情这回事儿终于像炮弹一样袭击过来,在他的耳边爆炸,响彻宇宙。

时隔多年,姜凯想起来那一幕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是绝望呢?最后他终于明白,就像无法插手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接受的宿命,他和她之间,从一开始就只剩下这样的关系:甜蜜又难过的注视。

方苇是姜凯心中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写得一手好作文。她被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虎视眈眈,但谁也不能靠近。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叫崔奇,成绩不太好,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在家帮父亲照顾生意,每天骑摩托车接送她上下学。

姜凯总会看到方苇坐上崔奇摩托车的样子,白白的小脸靠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上他的腰。然后风一样地从人群中驶过,驶向只属于他们的未来。

那未来,姜凯插不进去。

姜凯开始给方苇写信,他不敢表明爱意,信里也有点像自说自话。就算同处一个教学楼里,他也用最迂回的方式把信邮递出去。第三封信之后,方苇找到他了,她微笑着对他说:“我知道是你写信给我的,以后别邮寄了,直接交给我就好。”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她说,那是她的回信。

姜凯握着那薄薄的信封,手微微地颤抖。

他们之后,就一直这样给对方写信,直至高中毕业。那些信的内容,便是两人高中生活最弥足珍贵的记忆。他们介绍各自看过的书,他会描述他看到她的样子,她哪天穿了什么衣服,怎样走过操场。他们偶尔会发牢骚埋怨某个老师,一同感受高中生活无尽的委屈和无尽的狂欢。

方苇从来不以为自己爱过姜凯。当然,她是喜欢他的。她第一次收到他的信的时候,被他的一手好字吸引。后来,她知道了是他。路过操场时,同窗的女友把正在踢球的他指给她看,她就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因为刚踢进一个球而狂喜,脱下球衣在操场上跑圈。那样洋溢的青春与活力,让她心动。

当然,那只是淡淡的心动,就像对一件白色新款大衣的心仪。方苇爱着的人还是崔奇。她与崔奇已经在一起3年了,从初二开始。崔奇和她是班里长得最漂亮的两个人,总会在上课的时候偷看对方。何其幸运,他们的初次心动都是给了对方。后来他们有了初吻,那是非常美妙又永生难忘的吻,在小公园的人工湖边,夕阳西下时。自从那一个吻之后,他们就确定了关系,这关系一维持就是十几年。

虽然追求者众多,但方苇只和两个男生保持联系,一个是恋人崔奇,另一个是“笔友”姜凯。他们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方苇的高中生活就是这样结束的,没有任何遗憾,有的全是美好的回忆。

方苇考上大学的时候,崔奇并不高兴。他与女友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他很怕她这上学一走,就会像水一样流过他的指缝,流到别人的怀里。

但方苇安慰他,方苇说,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除了他。

方苇大学之后,崔奇经常去看她。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有了第一次。方苇是如此笃定,她这辈子只爱一次,并只爱崔奇。她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只为了让爱人心安。

那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姜凯还有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被方苇抛在了脑后。她对崔奇承诺:“我一毕业就和你结婚。”

如果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他的最终期许也许并不是能够拥有她,而是简单的,能经常看到她就好了。就算看不到她,有她的消息,知道她过得好,也是安慰。

姜凯一直关注着方苇,他大学在祖国的最北端,而方苇在最南端。他们之后一直没有再单独相见,但一直保持着联系,网上聊天,E-mail,电话。奇怪的是,当姜凯听到方苇要结婚的消息时,竟然不心痛。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笑了,说:“恭喜你。”

这叹息,是一种父亲把心爱的女儿嫁出去的那种失落感,也像放下了一个压在心间许久的包袱。貌似轻松,却更沉重。

姜凯没有参加方苇的婚礼,他在方苇婚礼的当天恋爱了。他接受了一个一直喜欢着他的女孩小娇。小娇知道他所有的心事,也知道他对方苇无望的爱恋。也就是那天,小娇偷偷记下方苇的手机号,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是前世,我是今生,祝你幸福。”

方苇幸福吗?

她抛下一切,留在广州工作的机会,几个帅哥的追求,所有类似瑰丽的未来,回到了崔奇身边,把一生都托付给了他。她以为,所有的未来,都不如和崔奇在一起瑰丽吧。

可是,她错了。

婚后两个月内,崔奇对她动了三次手。

她从没想过他会打她,并且起因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次只是因为她出去和朋友聚会,回家晚了;一次是因为她埋怨他衣服乱丢。她也从来不知道崔奇竟然是这样一个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人,他把电视机都砸了。

方苇哭了很久,要离婚,可是他又跪下来求她不要走。他说他会改,他说他就是太在意她了。

方苇后来很多次想,她不该原谅的。如果她当时就和他离了婚,再如果她没有嫁给他,再再如果,她大学前就和他分手,再再再如果,她没有爱上他。那么她现在的生活,应该是另外一副光景吧。

女人如果内心太过柔软,并不是一件好事。方苇知道,但知道的太晚。1年后,她生下了与崔奇的孩子。

宝宝刚出生后,全家倒也其乐融融了两年。方苇的心思全放在了宝宝身上。宝宝上幼儿园后,方苇这才发现,她和崔奇之间有了问题,且问题不小。他渐渐地回家越来越晚,她问他干什么去了,他总是不耐烦回答,再问就要发脾气。后来,两人竟然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

方苇的闺密在街上看到有妙龄女孩坐上崔奇的车。方苇问崔奇,他竟然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方苇无法想象,曾经那样相爱的两个人,会变成如此光景。

方苇自然无数次想到离婚,但无法抵抗父母带来的压力:“你离婚倒是心净了,孩子怎么办?过段时间,他自然会收心。”

公婆不断替儿子道歉,求她,并把孩子接走常住,她欲哭无泪。

她不知所措,身心疲惫。上网看到姜凯在,就和他聊了起来,没忍住诉了苦。方苇婚后的这几年,很少和姜凯联系。有时姜凯留言给她,她也不怎么回。都已经结婚的人了,她不想节外生枝。可是她压力很大,才26岁,白发就寸寸而生。她跟姜凯讲述,感觉自己就像祥林嫂那般令人生厌。可是她还是要讲,她不说,就要憋疯了。

姜凯一直很沉默地听她诉说,最后才提一句:“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所以都不忍心打搅你,你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他们恢复了少年时诉说心事的亲密。

从此,与姜凯聊天,成为方苇秘密的安慰。能和他说一说不快,也是好的。中间有一次,也许仅仅是试探,姜凯忍不住问她:“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愿意接受你和宝宝,你会离婚吗?”

方苇没回答,她以为不回答才是为他好。他得有自己全新的人生啊,得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想拖累他。

3个月后,姜凯说,他和小娇婚期已定,正在装修婚房。

姜凯毕业后没有回家乡,而是在省城工作定居了。方苇听到他说结婚的事儿,就说:“那你婚前,我去看看你吧,我们俩好久没见了。”

姜凯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和少年时的梦中情人单独在一起。她陪他去装修市场看门,厨卫,店家都以为她是他媳妇儿。他们一起吃饭,她又和他回了他单位的房子,他们一起看了电影,吃了他做给她的一餐饭。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笑,就像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的,亲密的两个人。

送她去火车站时,在车上,他看着她很久,摸了一下她的鼻子。那是他们单独约会一整天最亲昵的接触。他说:“一直都很想摸一摸你的鼻子。真小,真好看。”

就是那轻微的一触,绝望感油然而生,心中多年的情愫被时间唤醒,方苇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忍也忍不住。

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为什么来的这样晚,这样晚。

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最爱她,与她最合适的人。

可是他们错过了。

人的一生有很多纪念,有的是纪念得到,有的是纪念失去。方苇与姜凯的爱情,蓬勃叱咤着到来又走开。

他曾经给过她的注视,她之后全部都要还回去了。人生有着奇妙的因果链,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姜凯结婚后,小娇逼着他删掉了与方苇的一切联系。方苇再上QQ,就发现隐身对其可见的那一组好友列表里,没有了姜凯的身影。

崔奇回家依然很晚,回来就倒床睡觉,背对着方苇,就像她是一个透明人。

但方苇的心如此之满,她被爱情煎熬着,不发一言。

小娇与姜凯闹得厉害,每天查短信电话,还要查QQ。最后干脆逼着他换掉了号码。所以,他并不知道方苇的注视,也不知道她在相见后一个月内就痛下决心离了婚。

可是若他知道又能怎样呢?他刚新婚,两人一起买了房子、车子,双方的老人每周通话,他们的生命联系如此紧密。况且,小娇待他那样好,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也许吧,在一个初春的深夜,方苇和姜凯躺在相隔200公里的各自的床上,想着对方,想着同一个问题:被时间唤醒的爱情,早晚有一天会被时间带走的吧。

他们等着那一天,可又害怕那一天。这甜蜜又难过的感觉,让人如此不舍。也许是爱情这东西,让人如此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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