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幼军
一 猫妈妈生了两只小猫咪——小宝和小贝
院子的角落有一个锁着的木板棚，棚里堆放着旧木箱、破椅子、三条腿的桌子和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木板棚的周围长满了草，简直快要把木板棚淹没了。
猫妈妈快要生小猫咪了。她看中了这个地方。
“这座木房子太好啦，”猫妈妈高兴地想，“我的孩子就要在这儿幸福地长大！”
一天夜里，猫妈妈爬上木板棚，从棚顶钻进去，在里边生下了两只小猫咪。
猫妈妈忽然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她了！
小猫咪还没生下来，猫妈妈就给他们想好了名字。要是生两个，大的就叫“小宝”，小的就叫“小贝”。这样，要是她跟别人提到自己的孩子，就可以说：“我的小宝贝……”又说了小宝，又说了小贝，多好！这是个很聪明的猫妈妈呢！
“我得给他们吃最有营养的东西，”猫妈妈想，“让他们都长得胖胖的，就跟两头小肥猪一样！”
这样，两只小猫咪还在吃奶的时候，猫妈妈就把他们每天该吃什么东西都想好了。这可不容易呢：想让他们多吃鱼，又怕鱼刺卡了嗓子；想让他们多吃糖，又怕他们长虫牙。猫妈妈一边想，一边写食谱，写出来又涂掉，涂掉了又写上去，好不容易才把食谱定下来，贴在墙上。我们只看其中两天的，就知道两只小猫咪将来有多么幸福了：
过了几天，猫妈妈发现两个孩子不一样。小贝比哥哥小宝身体长得小，也弱得多。小宝能站稳的时候，小贝的四条腿还是软绵绵的，根本立不起来。等到他能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时候，小宝已经在妈妈身旁跳来跳去地淘气了。
就连叫的声音都不一样，小宝叫起来是：
miao！——
虽然细声细气，却已经带出一点儿猫的威风来了。小贝听见哥哥叫，觉得很好玩，他也叫，可他叫出来的声音却是：ji——
猫妈妈听见这样的声音，不禁有些生气。她对小贝说：
“怎么，你是一只耗子吗？为什么这样叫！”
小贝很不好意思。他也觉得哥哥叫得好听。他想叫得好一点儿，用尽全身的力气又叫了一声。不想叫出来的还是：
ji——
小贝听了自己的声音，难过得流出眼泪来。而且，因为这次叫得太用力，他四腿发软，摇晃了一下，就栽倒在稻草堆上。
猫妈妈叹了一口气，心里难过起来。她想：
“这孩子，我看，怕是活不长呢……”
二 发生了不幸的事：小贝给抓走了
又过了两天，一个淘气的男孩子把玻璃球当“子弹”射进了木板棚，就找来钥匙，去开木板棚上的大锁。
这时候，猫妈妈正在喂小宝和小贝吃奶。听见脚步声，猫妈妈觉得不妙，就跳起来，决定立即带小宝贝逃走。可是她一次只能带一个。不知道是因为偏心眼儿，还是因为来不及细想，她叼起身体强壮的小宝，三跳两跳从棚顶上钻出去，反倒把又不能跑又不能跳的小贝丢下了。
可怜的小贝，他看见门被打开，一个男孩子闯进来时，只能害怕地叫一声：ji——
那个淘气鬼看见稻草堆上有一只小猫咪，真是高兴极了。他也不找玻璃球了，用两只手拦腰抓起小贝，哈哈笑着跑出去了。
猫妈妈在外面把小宝安顿好，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可是木板棚里已经不见小贝了。猫妈妈的心一下子凉了。她哭喊着找小贝，哪儿也不见。
猫妈妈带着小宝，搬到邻近的公园里，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安了家。这儿不光能逮到耗子，还能抓到许多鸟和蚂蚱。公园里还有一个大湖，每天夜里，成群的鱼游进浅水，猫妈妈就去抓鱼。她只有一个小宝了，一定要把他喂得胖胖的！
小宝过得特别快活。妈妈什么都替他做了。他用不着自己去逮耗子、抓鱼、捕蚂蚱。妈妈让他乖乖地在家里等着。弄来好吃的，妈妈都做得香喷喷的，给他端到眼前来。别的小猫咪都得自己洗脸，小宝可用不着自己费力气，因为每天都是妈妈给他洗。
小宝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冷”，什么叫“热”。因为家里总有点心和糖果。天冷，妈妈就把他搂在温暖的怀里，天热，妈妈就用一个大树叶子，不停地给他扇凉风。他听见树上的鸟窝里小鸟“zhā zhā”叫：
“妈妈，我饿，我饿！”
小宝觉得很好玩儿，他也叫：
“妈妈，我饿，我饿！”
这可把猫妈妈急坏了。她赶紧跑出去，抓来一条特别大的鱼。小宝刚刚吃过两只耗子，肚子很饱。可是他觉得这条大鱼味道很好，就全吃光了。
结果到了晚上，小宝就闹起肚子来了，上吐下拉的，一连闹了好几天。
就这么着，猫妈妈虽然给小宝找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小宝不但一点儿也没长胖。过了好长时间，他还是那么小，而且好像反倒瘦了。猫妈妈急得不得了。她想了好久，最后说：
“这孩子，营养还是不够！”
有一天，猫妈妈又出去给小宝找好吃的东西去了，小宝在树下的草地上玩儿。这时候，树上飞来了两只麻雀。一只麻雀说：
“你瞧，那只小猫那么小，就长胡子啦！”
另一只麻雀“唧唧喳喳”地叫着说：
“真的！真的！”
小宝生气了，他抬起头，瞪圆了眼睛说：
“就长胡子！我乐意，你管不着！”
两只麻雀一齐冲他叫：
“就管！就管！就、就、就、就！”
小宝想抓他们，就学妈妈的样子往上一蹿。可是他从来也没这样跳过，不但跳起来不高，还把头顶在地上，把脖子挫了一下。
小宝马上就哭喊起来：“妈妈！——”
两只麻雀把小宝的笑话讲给别的小鸟听，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这儿住着一个又不会跑又不会跳的笨小猫。后来，连耗子都知道了。耗子们就趁猫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来抢小宝的好东西吃。那些耗子真坏，抢了东西，还咬小宝的尾巴，弄得小宝一见着耗子就吓得喊“妈妈”。
三 小贝自己救出了自己
小贝到底怎么样了呢？
那个淘气的男孩子用两只手抓着小贝，回到屋子里去。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硬纸的鞋盒子，把里边的“小人书”倒出去，在盒子的侧面画上窗子、门和两个轱辘。
“这是公共汽车！”他拍着鞋盒子，告诉小妹妹说，一边把鞋盒子扣在小猫咪身上。
小贝给扣在鞋盒子里，觉得很气闷。他“ji——”地叫了一声，用头顶盒子，想出去。这么一顶，鞋盒子就在地板上动起来。
“哈！大汽车开啦！大汽车开啦！”
那男孩子又跳又拍手。站在一旁的小妹妹也笑了。
可是“大汽车”开了一段路就停住了，因为里边的小贝实在顶不动了，他要歇一下。
那男孩子不耐烦了，他喊：“快开车！”
盒子还是不动。男孩子生气地掀开盒子，狠狠地打了小贝一个耳光。小贝“ji”的一声叫，在地板上滚出去好远。
小妹妹跑过去，抱起小贝说：
“别打小猫咪，他多可怜呀！”
男孩子说：“让他给咱们开大汽车多好！”
小妹妹抱着小猫咪不撒手：
“我要坐真汽车了，不要看小猫咪开汽车！”
这天下午，小妹妹真的坐上了真汽车。她跟奶奶去乡下了，要坐一天大汽车呢！哥哥把小猫咪当做礼物，送给她了。
长途汽车开了好长时间，小妹妹困了，歪在靠垫上睡着了。可是小贝没睡。他给装在鞋盒子里，鞋盒子还盖上了盖子。虽然盖子上用锥子扎了许多小孔，小贝还是觉得气闷，他就“ji，ji”不停地叫。有个旅客说：“怎么还带个猫？老是叫，多讨厌！”
小妹妹的奶奶赔着笑说：“嗐，都怪这孩子。我说乡下有的是猫，她非带不可！”
老奶奶一边说，一边轻轻把硬纸盒子从小妹妹怀里抽出来，扔到窗外去了。
硬纸盒子在空中翻了两下，落在一片草丛里。
小贝给摔昏了，好半天才醒过来。
他觉得周围很安静，盒子也不颠簸了。他一点儿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他用头顶盒盖子，可是顶不开。因为有一条细绳子，把盒子拦腰捆住了。小贝不知道，他就拼命顶，一直到累得躺下来喘气。
要么是出去，要么是关在这里边，一直到闷死、饿死。小贝想出去。所以喘了一会儿气，他又爬起来，用力顶。顶不动，他就用两条前腿去推侧面，不想一只小脚挂在纸盒上。小贝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只脚扯下来，硬纸盒子也被撕下一条来。
“这是什么呀？”小贝觉得很奇怪，就弯过一只前脚来，仔细看。他这才发现：在脚上软软的小肉垫里，有几根弯弯的、尖尖的、硬硬的东西。他一使劲儿，那些又尖又硬的小钩子就伸了出来。
他又看看另外的脚，原来，四只脚上都有！
小贝试着用这些小钩子去抓硬纸盒子，抓穿了，又一扯。硬纸盒“ci”一声，被扯下一片来。
小贝有些高兴了，他心想：“原来我身上还有这么有用的东西！怎么妈妈没告诉我呢？”
小贝就用两只小爪子抓起来。纸一片一片掉下来，那地方变薄了，不一会儿，他就在厚厚的硬纸壁上掏出一个洞，钻了出去。
外边，是蓝得耀眼的天空和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原。
小贝又回过头去看看那个硬纸盒子。那个凶恶的盒子刚才差点儿把他闷死，现在，又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好像要把他再一次吞进去。
小贝吓得一下钻进草丛，摇摇晃晃却又一步不停地跑向远处。
四 草原上的第一夜
黑夜很快就来了。
小贝确实也太小，太弱了。一只猫头鹰就可以像吃耗子一样，把他整个吞下去。
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所以他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他跑得四肢发软，一个劲儿摔跟头。摔倒了，他躺在地上喘口气，觉得有一丝力气了，爬起来，还跑。
小贝又累，又饿，又困。他跑呀跑呀，把头撞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那东西忽然动了。原来这是一只正在睡觉的狐狸！
“哈哈！”那只狐狸被撞醒了，扭过头来说，“我的肚子正饿呢！”
狐狸瞪着两只发亮的小眼睛，慢腾腾地靠近小贝。
小贝吓得弓起身子，竖着尾巴。他盯着狐狸，不知怎么办才好。
狐狸张开血盆大口，要把小贝吞进去。
这时小贝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喊：“快上树！快上树！”他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灰兔。可是，怎么上树呢？也许爪子里的小钩子能帮他的忙。小贝看见旁边有一棵大树，就往树旁一跳，伸出四只脚里的小钩子，钩住树皮，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爬到树顶上去了。
树太高，狐狸上不去，就恶狠狠地去追那只小灰兔，可是小灰兔早没影了，于是狐狸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小贝见狐狸走远了，赶紧从树上爬下来，钻进草丛，继续往前跑。因为是在黑夜里跑路，他怕再撞到狐狸身上，就睁圆了眼睛，使劲看。这样一来，他就看真切了，连草尖上停着的小虫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呀！”小贝心想，“原来我有这样好的眼睛！”
草原里可怕的一夜过去了。
天亮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来。小贝看见远处有两间茅屋，屋顶的烟囱冒出一缕烟来。看见房子，小贝觉得很亲切。他用出最后的力气，走到茅屋那儿去。
院子里有一条很大的黑狗，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晒太阳。三只小狗围着大黑狗，一只在吃奶，另两只在淘气。他们俩互相咬着玩儿，还轻轻地咬吃奶的小狗的腿，咬大黑狗的耳朵。咬一口，他们就跳到一边去，再跳回来，咬一口。大黑狗一点儿都不生气，她还爱抚地伸出舌头舐那两只淘气的小狗，因为她是妈妈呀！
看了这情景，小贝流下眼泪来。在妈妈身边多么好！这一夜，他一直想着妈妈，这时候，他更想了。
流泪把小贝最后的一点点力气也流掉了。他摇晃了一下，就躺在地上，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了。
大黑狗抬起头，耸起耳朵向这边望了望，便走过来。三只小狗抢在妈妈前头，他们围住昏倒的小贝，汪汪叫。
大黑狗赶开了三只小狗，仔细看看小贝。
“真可怜！”大黑狗说，“这么小。应该还在妈妈怀里呢！”这么一说，三只小狗又围上来。
小贝睁开了眼睛。他想逃走，可是动不得。
“别害怕，”大黑狗温和地说，“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不会伤害你的。我看你是饿坏了。我的奶大概没有你妈妈的奶那么好喝，可是喝了也会饱的。”
狗妈妈就喂小贝吃奶。三只小狗看见小猫吃他们妈妈的奶，都有些不高兴，就一齐在喉咙里“呜呜”着。可是因为妈妈已经夸他们是“懂事的孩子”了，谁也没好意思“汪汪”地叫出来。
吃了奶，小贝觉得自己有力气了。他慢慢地站起来。
狗妈妈高兴地说：“你看，我说是饿的嘛！现在告诉我吧，你是从哪儿来的，妈妈在哪儿。”
小贝就把自己遭遇的事告诉狗妈妈了。
小贝说不太清，所以狗妈妈也没太明白。她说：“我不知道你那个有软软的稻草床的漂亮木头房子在哪儿。这样吧，你太累了，也太弱，就先住在我们这儿。我们院子里也有一只猫，他替主人抓耗子，你可以帮他的忙。我们再慢慢地帮你找妈妈。”
这时候，有一只大白猫走过来，插嘴说：
“我倒是用不着谁帮忙。再说，主人弄到的鱼也不多，还得拌上饭，才刚刚够我吃。我看，你还是现在就去找你妈妈吧！我可以给你半条鱼，带着路上吃。”
小贝谢了狗妈妈，转过身去对大白猫说：
“留着你的半条鱼吧，我现在就走。”
小贝鼓足力气，又摇摇晃晃地向草原走去。
狗妈妈看着渐渐走远的小贝，叹息着说：
“这只小猫咪，倒是挺有志气的。”
大白猫在一旁哼了一声，指桑骂槐地冲着狗说：
“有志气是有志气，就是太爱管闲事了！”
五 在森林里长大
走啊，走啊，小贝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大山旁边。
山上长满了高高矮矮的树木，钻进去，黑洞洞的。
小贝不管它，一股劲地往前走。他绕过一棵又一棵的大树向山上爬，越爬越高。
爬着爬着，他的肚子又饿得咕咕叫了。小贝知道，在这个地方不仅不会有妈妈送来的好吃的，连狗奶也不可能再找到了。于是他就使劲睁大了眼睛四下里寻找，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只蚂蚱。它使足劲扑上去，蚂蚱根本没想到会遇到一只猫，所以就乖乖地当了小贝的俘虏。小贝实在是饿极了，一口就把蚂蚱吞了下去。
这么一只小蚂蚱当然顶不了什么事，小贝就又接着去找吃的。
小贝现在已经有一点经验了，所以它不一会儿就又捉住了四只蚂蚱和两只大蝈蝈。它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肚子就圆鼓鼓的了。
肚子饱了，腿也有了劲，小贝就又往高处爬。他一心想爬到最高的地方去，好站在那里看看他的妈妈和哥哥在哪里。
可是这座山好像特别高，总也爬不到头，于是小贝爬到一棵特别高的树上去，一直爬到树尖上，向四面看看，还是密密的树枝和树叶，根本别想看到远处。
小贝好容易爬上一个山坡，四下看看，还是看不到妈妈在哪里，他只好又走下山沟，在大森林里绕来绕去，他完全迷路了。可是，他并不灰心，鼓劲地往前走，他相信一定能找到妈妈和哥哥。饿了，他还是捉蚂蚱，渴了，他就喝山上的泉水，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小贝的饭量越来越大，蚂蚱、蝈蝈这些小虫子只够塞牙缝了。他觉得自己的劲儿大多了，原来他爬一棵小树都那么吃力，现在一棵又高又大的树，他只用三蹿两蹿就上去了；原来他只能抓蚂蚱，现在他已经能够在夜间爬上树去逮麻雀吃。有一回，他还遇上一只夜间出来偷东西吃的田鼠，他蹿过去一下就把它捉住了。嘿，他真高兴！“我自己也会捉老鼠了！”
有一天，小贝忽然听见近处有一声怪叫，他腾地跳上了树。爬上高枝往下看，原来是只狼扑向一只小兔子。那小兔子被狼的两只前爪牢牢地按住了。
“啊哈！——”那只狼得意洋洋地喊，“这回你可跑不了啦！”
那只小兔子挣扎着，发出可怜的叫声。
小贝想：“我要救他！我冲过去，狼一定要来对付我，那时候，我再上树，小兔子就可以跑掉了。”
狼正恶狠狠地朝小兔子的喉咙咬去的时候，小贝突然像箭一样从树上扑下去，恰好落在狼的脊背上。
狼给砸了一个跟头，吓得要命。他顾不上兔子，头也不敢回，一溜烟跑了。
小兔子得救了，也一瘸一拐地跑了。
小贝站在那儿看着小兔子的背影，忽然心里一动，不由得就喊起来：
“小灰兔！”
那只小兔子停住了，胆怯地回头看着小贝。
“谢谢你救了我！”小兔子说完，又跑起来。
“我就是你教我爬树的那只小猫啊！”他又喊了一声。
小兔子跑回来了，他仔细打量着小贝。
“啊呀，真是你！”小灰兔快活地叫起来，“可是，你怎么长得这么大啦！”
“是吗？”小贝也看看自己。
“真的！”小灰兔说，“你长得又长，又高，又结实！那时候你比我小，才那么一丁点大！”
“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呀？”小贝挺惊奇地问。
“我来采蘑菇的。这儿离我家不远！到家里去说吧！”
“你的家？哪个家？”
“就是你碰见狐狸的那地方，那里有一个洞，就是我的家。”小兔子说。
小贝弄到最后才明白：他吃了那么多苦，费了那么多时间，原来又绕回一年以前他出发的地方来了！
他到小兔子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又上山了。他决心找到妈妈。
没想到这一回在森林里刚走了三天就出了事。小贝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脚下的地塌了。他掉进了动物学家设置的陷阱里。
动物学家要研究这一片森林里几种特别的动物，他们把抓住的一些动物装在笼子里，把笼子弄到公路上，在那儿装上载重汽车。
小贝也和别的动物一起，运进一个城市了。
六 猫妈妈一家团聚
在小贝很小的时候，他就不能容忍别人把他关起来。现在，他更不能容忍了。就在笼子运进这个城市的当天晚上，小贝趁着有人打开笼门送食物的时候，闪电一样从笼门蹿出去。
他跃上屋顶，就像走平地一样，从一个屋脊跳上另一个屋脊。他没有认出他出生的这个城市，他想从这儿逃走。
突然，小贝在一个屋顶上停住了。他听见一种很悲惨的声音。他往下边看去。院子里，一只又瘦又小的猫咪被拴在一辆木轮车上。一个男孩子正挥着鞭子，用力抽打那只小猫。那只可怜的小猫正“miaomiao”地哀叫。
“我要把他救出来！”
小贝刚这样一想，就从屋顶上跳下去了。
“哈，真美呀！”那男孩子高兴起来，“一只大猫自己送上门来！用他拉车，我的车子就可以飞跑啦！”他一伸手想抓猫，万没想到，那大猫竟回过头来，咬了他一口。
“哎哟！”那男孩子大叫一声，捂住流血的手，跑回屋子去了。
小贝咬断绳子，衔起那只小猫咪，跑出院子。
小贝一点儿也没注意，那院子里有个木板棚，也没看出那男孩子就是从木板棚里抓走他、折磨过他的淘气小子。因为那男孩子长高了。
小贝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刚把那小瘦猫放下来的时候，他惊叫了一声：“哥哥！”
一点儿也不错，那可怜的小瘦猫正是他哥哥小宝！小宝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比他大得多的大猫会是他的弟弟小贝！
猫妈妈正在家里哭呢。她觉得她真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妈妈！小儿子生下来不久就丢了，现在，大儿子又给抓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候，就像做梦一样：她看见小宝自己走回来了，在小宝的身后，还有……
“小贝！”猫妈妈大叫一声。她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了！
这一天，就成了猫妈妈一家最欢乐的一天。猫妈妈脸上笑开了花，一刻也不停地忙碌着。她什么也不准小贝做，自己去捕来鱼，抓来耗子，弄来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晚餐多丰富啊！小贝在森林里只吃最简单的饭，所以妈妈精心准备的这一餐，对小贝来说，是一次真正的宴席。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美美地吃一顿呢！
猫妈妈、小宝、小贝都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谈得可热闹啦！小贝讲了他离家以后的全部经历，妈妈和小宝老是插进来问这问那。小贝听妈妈讲家里的事，他也提问题，可就是有一件事，他想了好几次也没好意思问，那就是：哥哥怎么这样瘦，这样小？唉呀，他活像是饿了三个月的一只耗子。
猫妈妈对小儿子长得这么大、这么强壮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专门问了一个问题：离开了家，小贝到底吃过一些什么好东西。小贝费了好大力气去回想，尽量详详细细回答妈妈。奇怪！好多东西，小宝也吃过的呀！就是小宝没吃过的，照猫妈妈看，也是平平常常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听到小贝讲到还吃过一次狗奶，猫妈妈甚至还嫌恶地啐了一口说：
“呸，狗奶算什么呀！”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猫妈妈一家还沉浸在幸福中。小宝想：“这下子好了。有这样一个弟弟保护我，我再不会受气啦！让那些该死的耗子再来欺负欺负我看！”小贝想：“在妈妈身边是多温暖、多幸福啊！”可是蒙眬入睡的时候，小贝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了森林和草原。是森林和草原让他发现了蕴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森林和草原又哺育了这种力量。他是在那儿长大的。他是多么怀念那儿的朋友，那儿的一草一木啊！
猫妈妈也躺在那儿想着。她想：
“小宝这孩子太弱，得想想办法。可小贝又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才长得这么大，这么强壮呢？”
（载1979年第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