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赵莫晚下意识问道。
“十点了,距离婚礼还有两个小时,您需要快点着装准备了。”琼的嗓音已经有些哑,却也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依旧认真地解释道,“婚纱和妆容都会在教堂的新娘准备室完成。您只要早点到场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赵莫晚并不是个爱赖床的人,加之有事的时候她向来都是神经紧绷的,所以很快也认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身为新郎的兰泽早早地就赶往会场了。没有兰泽在身边黏着,突然让赵莫晚有些不习惯了。
“夫人,大人交代了您如果饿了的话,车里有新鲜的水果。”琼端出一个漂亮的果盘,上面是切好的当季水果。
赵莫晚歪着头端详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妥协于自己胃的饥饿感,心里又惦记着神秘的婚纱,只吃了两只樱桃就作罢。
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心里为自己竟然能够以这么近的距离见证这一场盛世婚礼感到欣喜和紧张。
这个女人不是灰姑娘。她再次确定。
面色平静,只是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下摆的动作泄露了她心里的紧张。举止言语却是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依旧优雅得体。除去她这一身休闲得有些过分的牛仔裤白衬衫以外。
得知要在圣心教堂举办婚礼也不过是两天前,赵莫晚却没有问兰泽选择那里的理由。等待一个惊喜的感觉原来如此漫长,让她有些烦躁。可是又怕自己太过于期待的结果会没有办法做出最真实的反应,让那个尽心准备的男人失望,所以这些天赵莫晚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用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视线。
比如说,反复读着她最讨厌的病理学的教材。比如说,整理尘封在兰泽电脑里的大段属于自己的实验数据。虽然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稿已经被兰泽整理的足够好了,可是回想起来还是费了她不少时间。心血来潮的实验疯子,某个方面来说,其实是个一点计划都没有的孩子。
圣心教堂的三道拱门都被铺上了红地毯,外侧的两道门是供受邀而来的客人先入场,然后在最大限度上允许任何人进入。而这任何人之后却加了最重要的一条,大众媒体相关者除外。而记者们的抗议声也在兰泽简单的一句,允许他们在门外拍照的承诺而彻底消失。
所有人都在瑟瑟的秋风中等待着,室内坐着满满的客人,从优雅的贵族到普通的旅游者都有,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是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十万分的好奇,歪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兰泽。
他已经站了整整半个小时了。
现在是十二点半。新娘迟到了。
“伯爵大人,您的新娘逃婚了吗?”终于有胆子大的记者开口问道。
兰泽没有回答,只是挑眉冷冷地看了那个挑事的记者一眼,然后在对方胆小地低下头之后才收回目光。保持着和过去的半个小时一样的站姿,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身上的这一件严格说来并不是一般传统的新郎礼服。看上去有着晨礼服优雅的流线型裁剪,似乎是贵族最喜欢的正式礼服,但是却并没有搭配背心和领结,只是随意地只选择了外套衬衣和长裤。然而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套晨礼服的颜色。礼帽自然也是被完全忽略了,可是向来都是以黑白灰三色为基调的晨礼服里是绝对不会出现兰泽身上的这件黛蓝色的形式。口袋巾虽然是老实地用一字型折叠打法完成了,可是露在外面的部分上面金色刺绣的“LA”两个字母实在是夺人眼球,反倒有些宣兵夺主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说,兰泽这样毫不拘泥地选择英国人的晨礼服,却有穿出了他自己的味道,让崇尚自我时尚的法国人并不反感。甚至记者们也都在之后对他这一身的搭配做了高度的评价。当然,那是在他们看到新娘礼服之前。
十二点四十五分,终于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声,新娘从婚车上下来,一个人缓缓迈着有些艰难的步子走上了圣心教堂前的阶梯。兰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上前扶住她,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温柔地注视着赵莫晚走向自己。
人们的惊呼不是没有道理。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她的兰泽还是几乎被幸福击晕了头。
那位J当真是位天才。
他的新娘,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白玉簪绾起,上身是中国式旗袍里的排扣设计,配合着湖蓝色的蔓藤花样,看起来就像是古装剧里的新嫁娘一样窈窕动人。然而让人惊讶的却是她下身的裙摆。没有层层叠叠的蕾丝,而是看起来轻便柔软的丝绸。包裹着她的腰身臀部,把每一丝曲线都展露到了最佳的姿态。蔚蓝色的裙摆上却写满了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字迹。仔细看去,有的是数字,有的是汉语的诗词,有的是法语。而且无一例外,看上去都像是手写的。有的潦草慌张,有的漂亮大气,差距大到看起来像是出自不同的人。但是细看才能发现不论字迹怎么变化,内容却都是围绕着同样的主题。他的新娘。
“10月3日,我想我遇到了那个属于我的人。”
“12月20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2月14日,我想得到一份来自她的爱。”
“9月10日,我不想让她被过去束缚住。”
“10月28日,我想感谢老天,只为了送她到我身边。”
相遇之后的每一天,只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记录了他全部心情的变化。赵莫晚无从得知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秘密的小本子记录着这一切,还是靠着回忆,一句一句写着自己当时的心情。有的时候是淡淡的欣喜,更多的时候却是无法控制的心酸和不安。毫无保留地统统书写在了这条独一无二的新娘礼服上。
她穿上这件礼服的时候,无法抑制地大哭了一场。红肿的眼睛又被化妆师们折腾了很久才总算可以出来见人。妆容比最初的设计要浓重了很多,甚至多了几丝浓墨重彩的意味。可是却并不显得突兀。配合着这一身浓重中国风韵的礼服,赵莫晚一步步走向洁白的圣心教堂,古怪地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违和和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