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时候，当发生了一件无头公案时，人们最终总是会将目光投向事后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无论那人是否幕后真凶。
如今，便是如此。
当一切状似尘埃落定之时，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的看出，最终获利的乃是云贵妃那一支。虽说她失了一个亲生女儿，可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与其过几年在大齐下嫁给某个臣子，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嫁给南诏国国主，到时候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
至于将来大齐会不会同南诏国开战，这却不是一般人会去思考的问题。
毕竟，便是嫁给了旁人，也会有不同的风险。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安宁公主，哦不，如今应当是安宁和硕公主了，她同南诏国国主的亲事，至少在如今看来，是她高攀了。
……
很快，各种流言蜚语便在东都城内悄然传播。
这次同往常不同，因着到底是关系到皇室秘辛的，某些话说得异常委婉。只是，再委婉的话，在有心人听来，还是能听出些许别样的滋味。
包括萧惊天。
在这之前，萧惊天甚至怀疑过南诏国的使节团。
毕竟，惨案都是针对于大齐皇室的，而皇室一旦乱了套，素来跟大齐摩擦不断的南诏国，便是不能获利，至少也能狠狠的出一口气。
可这种猜测，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南诏国使节团没这个能耐。
也许他们会在边境动手脚，也许他们会在和亲公主嫁过去后，另外想法子闹腾一番。可萧惊天很清楚，以南诏国使节团的能耐，是绝无可能在大齐宫中动手的。
天聪和硕公主也许并不聪明，可她今生今世都不曾离开过宫内一步，且事实上，她是死在鸾凤殿之中的。
退一万步来说，倘若南诏国使节团真有如此能耐，那又如何要对天聪和硕公主下手呢？
那是鸾凤殿！
便是陛下同皇后的感情再不睦，按律，在每月的初一、十五，陛下都会赶往鸾凤殿同皇后用餐、就寝。
若是鸾凤殿内真的有南诏国的探子，那他们定然不会舍弃最重要的陛下，而偏偏对一个几乎无足轻重的天聪和硕公主下手。
没那个必要。
“阿天，是云贵妃吗？”
不仅萧惊天，便是沈梨秋也已经察觉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瑞亲王府因着丧事而闭门谢客后，沈梨秋静下心来，却冷不丁的想起了那些在安陵侯府发生的往事。
准确的说，是前世的事情。
“你也想到了？”
“我只是想到，倘若当年我不曾遇到你，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也许，某一天就会静悄悄的死去，整个安陵侯府便落到了我叔婶的手上，或许会传给沈光宗，或许是拿出大笔的钱财帮助沈蓉蓉在俊王府里立足？”
忽的，沈梨秋自嘲的笑了笑，道：“反正我要是死了，动手的人肯定是沈家二房。”
萧惊天双手一紧，目光里也闪过一丝杀意。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笑看向沈梨秋：“说什么胡话呢，你若是不放心那些人，回头我寻个借口一一弄死便是。”
弄死个把人，对于萧惊天来说，同捏死个蚂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倒是沈梨秋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如今的我，早已没将他们放在心上了。我只是觉得云贵妃这次……赚翻了。”
“咳咳。”
没想到沈梨秋会用‘赚翻了’来形容这件事，萧惊天忍不住笑了一声，旋即又用咳嗽声掩盖。
不是因为旁的，只是这句话曾经是安陵侯沈鹏飞的口头禅。
多年以前，当沈鹏飞带领着万千将士冲入卫国都城时，他也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未必。”没注意到萧惊天偷笑的样子，沈梨秋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我是云贵妃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为何？”
这次，萧惊天却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而接下来沈梨秋的一番说辞，却让萧惊天忍不住毛骨悚然。
“阿天，你是男子，想法本身就同女子是不一样的。而你，更是无法体会一个母亲的心。也许云贵妃不像皇后那般将天聪和硕公主当成唯一的心肝宝贝，可我却认为，云贵妃一定也很在意安宁公主。”
“倘若一连串的事情皆是她所为，那她岂不是算定了自己的女儿要成为和亲公主？”
“不，我认为，倘若云贵妃事先知晓这事儿，她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即便她不甚在意自己的女儿，那她的儿子们呢？便是最年长的四皇子，如今也不过才十岁的年纪。也许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立住了，可有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天聪和硕公主的例子在先，她就不怕自己的儿子也遭厄运吗？”
“阿天，我记得云贵妃的出身并不算太高，能从底层慢慢的爬到如今的地位，我不觉得她是个傻子。”
“大皇子早亡，三皇子被陛下勒令永世不得回东都城，她所出的四皇子本就是最大的赢家，更别提她还有另外两个健康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她何必要跳出来当出头鸟呢？明明，陛下的年岁也不算太老。明明，如今她的长子都没有办法接触到朝堂之事。”
当局者迷！
萧惊天一脸的煞白，冷汗都要出来了。
沈梨秋的这一席话虽然有些自说自话的，甚至是站在母亲这一位置上推测出来的。可即便云贵妃不是一个好母亲，那她总该为自己着想吧？
一个人，尤其是处于后宫的嫔妃，就不可能是无欲无求的。
不为娘家也为自己，不为自己也为孩子，云贵妃明明可以安安静静的当一个隐形人，慢慢的积攒势力。
然而，她却莫名其妙的跳了出来。
这显然，有些违背常理了。
“你在家中等我，我要进宫一趟。”
撂下了这句话，萧惊天大步流星的起身走远了。
沈梨秋面色凝重的注视着萧惊天的背影渐行渐远，嘴唇抿得死死的，眼神从最初的迟疑，到了后来的坚定不移。
在前世，今年三四月份，大齐便会同南诏国正式开战。
理由是什么，她完全不知晓。
然她知晓的是，萧惊天是以绝地反击的大胜利，奠定了他大齐战神的赫赫威名。
可沈梨秋不希望看到什么绝地反击，亦或是反败为胜。只因她知晓，这样的战役是建立在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死亡之上的。
重来一次，她只想让萧惊天一路碾压，彻底毁灭南诏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