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下室,丁迈兴奋的向大勇讲述自己遇到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大勇也高兴的为丁迈欢呼,这不仅是因为丁迈有了工作,更意味着兄弟俩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但短暂的兴奋过后,大勇意识到这次成功只属于丁迈一个人,因为自己仍旧是无所事事,没有找到工作。
丁迈看出了大勇的心思,他笑着和大勇说:“你我兄弟就是一个人,不要分的这么清楚。等哥们儿混的好了,一定也要把你介绍进去,要不怎么说‘打虎亲兄弟’呢?”
大勇憨笑着看了看丁迈,感到一阵温暖。
丁迈又笑着说:“再说了,你有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求你呢!”
大勇连忙摆手:“那不能。”
丁迈哈哈大笑,将领来的保安制服换在了身上,对着镜子照了一阵说道:“这下好了,不用自己花钱买衣服了。”
就这样,丁迈开始了保安生活,在第一天上班时,李国金便开始给新人们培训,告诉他们空森林到底是什么地方,接待的都是什么客人。
培训结束后,丁迈仍旧回到地下室,兴奋的将这些话转告给大勇:“就是夜店,夜店你懂吧?我觉得就是迪厅。反正就是抽烟喝酒跳舞的地方。我们的老板叫程乐军,很早就已经做夜店这个生意了。听说他认识好多大明星,和他们都是朋友,说不定有机会我也能见到他们呢,哈哈。不过我开始的时候只能在门外帮着停车,要进到里面的话,还得有一段时间呢。里面的保安可不是穿成我这样,他们都是穿西服的,还带着耳麦。人嘛,当然是分三六九等了。大勇,你别着急,等我和他们混熟了,一定把你也介绍进去。”
一个星期过后,丁迈果然被派到了停车场。不过停车场的工作并非丁迈想象中的忙碌,直到他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
在丁迈的印象中,夜晚的十一点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尤其是在他们村子里,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人走动了。但在三里屯,却是喧闹的开始,道路两旁的夜店全都闪烁着霓虹,人声嘈杂,车水马龙。空森林的停车场中,无数量私家车和出租车纠结在一起,想进的进不去,想出的出不来。此时丁迈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不知道该怎么把一团乱麻捋的清清楚楚。这时就见一个高挑女人从跑车里走了下来,站在车门旁边盯着丁迈,丁迈被看得发毛,只有装作没看见,继续指挥着车辆进出。
“你能不能搞定啊?”那个女人突然说。
丁迈“啊?”了一声,赶紧傻笑着说道:“您别着急,我得慢慢来。”
“能不着急吗?这都多半天了,停个车都停不好。”
“真是对不起,车太多了,”丁迈继续笑道,“您稍微给我点时间,一会儿先让您进去。”
那女人“哼”了一声,笑着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帅哥的份上,我早骂你了。”
丁迈连忙抬了抬手,有点受宠若惊。
这时,就听对讲机里张辉大叫道:“赶紧的,和前台的保安联系,让宾利,劳斯莱斯,宝马什么的,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快点。”
丁迈答应着,但却是一头雾水,因为他根本就不认得这些车是什么样子。这时,那辆开着跑车的女人已经进了停车场,停在了靠近出口的地方。丁迈赶忙跑过去将车门打开,笑着说:“欢迎光临。”
那女的正眼都没看丁迈,只是说:“你们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
“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还不太熟。”丁迈笑着说。
“这不是理由,”女人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说,“再说了,李国金不给你们培训吗?”
丁迈一听这话,便猜出这女人可能是有些来头,于是赶紧说道:“明天您再来,我保证没这么乱了。”
女人“扑哧”笑出了声,说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丁迈,快二十了。”
“知道我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吗?”
丁迈摇了摇头。
女人走到车前,用手指了指车头的标志:“因为是土豪车,你要记住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车,都要停到显眼的位置,这样才能给咱们夜店提气。”
丁迈赶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往入口去了。丁迈站在原地,看着她摆动的腰身,心中纳闷起来。她既然说是“咱们的夜店”,那她肯定是和夜店有关系了。
丁迈正想着,就觉得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辉。
“你小子干嘛呢?看见美女走不动?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丁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女的是谁啊?”
“她你都不认识,这是咱们夜店的销售总监苏休。”
“苏休……”丁迈一边念,一边将名字默默地记在心里。
回到住处后,丁迈一直在大勇跟前念叨苏休的名字:“你知道吗?她就像杂志上的模特一样漂亮,眼睛明亮,长发披肩,皮肤白净,但我想她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吧?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大勇笑着说:“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丁迈歪着脑袋,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大勇。
“看我干什么?”
“你怎么也说我是癞蛤蟆?”
“你不是吗?”大勇说道,“你只是个穷小子,而她是个成功女人,你不要异想天开了。”
丁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不是癞蛤蟆,我能证明给你们看的。”
大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在接下来的日子,丁迈的世界只有两个地方,一个空森林,一个地下室。他每天都是下午去上班,第二天早上回来睡觉。大勇看在眼里,觉得无比愧疚,丁迈每天累死累活,而自己却要靠兄弟的钱过日子。但每当大勇说起这话,丁迈都赶紧拦住道:“你不要和我这么见外,等我在那里混熟了,咱们兄弟就有机会在一起工作了,你先忍耐些日子。再说了,只要省吃俭用一些,这些钱还是够花的。”
大勇虽然口里答应,但还是背着丁迈找了一个小餐厅当杂工。每天下午丁迈去上班后,大勇也随后赶去了餐厅,在后厨里洗碗,搬运东西,通下水道,倒泔水……包揽了所有的脏活儿累活儿。等到十二点多下班,公交和地铁都没有了,大勇便只能走着回到住处。
这天大勇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在经过一条地下通道时,突然出现了四五个人将他拦住。大勇知道事情不妙,拔腿就跑。那几个人对他围追堵截,轻而易举的将大勇逼进了角落。大勇听说他们要钱,只是说没有。那群人不信,便将大勇身上搜了个遍,只拿到十多块钱。几个人气得直跳,便对大勇一通暴打,直到将他打昏过去。等再醒来时,大勇已经躺在了医院里,不但左臂骨折,而且还有胃出血。大勇知道看病需要钱,所以只打了石膏便出来了。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丁迈正在家中坐立不安,就差报警了。他见大勇这个样子进来,整个人都脱了相,于是赶忙问怎么回事。大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没有告诉丁迈自己还有胃出血。丁迈听了,咬牙切齿的将那帮人骂了个够,还嚷嚷着要去报警。大勇将他拦住,说是报了警也没有用,怎么能抓得到呢?丁迈慢慢的消了气,便去厨房准备吃的。大勇胃里疼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便推辞说累不想吃,然后就倒头睡觉去了。丁迈看大勇好像没什么大事,便也没有太在意,晚上仍旧去夜店上班。大勇等丁迈走后,便蜷缩在床上不停的哼哼,去了趟卫生间,竟然连大便也都是血渍。大勇就这样熬了一夜,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等丁迈回来后,只拉着丁迈喊“疼”。丁迈正没主意时,大勇竟然还呕出了一滩血。这下丁迈可吓坏了,急忙背着大勇去了医院。医生给大勇开了药,但哥俩的钱却不够。丁迈想了想,便和医生说先治病救人,钱的话下午就能送来。
丁迈来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苏休的电话。此时苏休也是刚刚回家睡觉,被电话吵醒后,语气极其厌烦。丁迈说了自己的名字,苏休竟然记得。丁迈又说要借钱,苏休竟然答应了。丁迈大喜过望,于是赶紧赶去苏休说的见面地点。
临走前,丁迈来到大勇床前,笑嘻嘻的说:“你好好养病,钱的事我有办法。你就不该瞒着我去餐馆打工,现在倒好,看病的钱比你挣的钱多多了。”
大勇知道丁迈是和自己开玩笑,但还是眼泪汪汪的说道:“哥错了。”
丁迈摇了摇头,说:“你这么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只是以后有事别瞒着我啊。”
大勇点了点头,又问:“你去哪里找钱?”
“一个朋友。”丁迈说完便笑着离开了医院。
走了半个小时,丁迈便来到一家咖啡厅门前,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前张望,就是不敢进去。看了半天,才发现苏休坐在里面的一个位子上。丁迈于是绕到苏休座位的窗外,用手敲了敲玻璃窗。
苏休抬头看了看丁迈,眼神中带有一丝困倦,她招手示意丁迈进来,然后回身从包里掏出个信封。
丁迈知道信封里是钱,于是赶紧走了进去。苏休将信封递给丁迈说:“这是三千块,够了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丁迈看着睡眼惺忪的苏休,笑着说:“不喝了,那边还等着用钱呢,真是谢谢你了,我给你写个欠条吧?”
苏休冷笑了一下:“你还敢不还钱?不还的话,你以后就别在北京混了,我保证。”
丁迈又笑着说了谢谢,苏休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回医院,然后便提着包出了咖啡厅。